驛站仿佛是一座地獄,囚禁著每一個人。
三天,靜靜地過去了。
陽光破雲而出,灑在每個人身上。這座殘破的驛站,在明亮的光線中,也仿佛如琉璃鑄就,通透無塵。
每個人都仰望著陽光,呼出一口氣。
水藏並不失望。雖然沒有等來傾盆大雨,他馭雨之力降低了一些,但他是水藏,不是雨藏。他所需要的水已儲滿。
足足下了四天的雨,將地麵上所有的坑都流滿了,甚至在街道上流淌為河流。碧蹄館的一切都仿佛浸在水中,變成了一座座小小的孤島。附近山上的洪流滾滾而下,將這裏化為一個水的世界。
水藏微笑著站了起來。他感到力量不斷地從周圍潮濕的空氣中湧入他的身體。
地藏驅馬緩緩後退,風藏的長袖攪在風中,火藏的身體越來越明亮。
他們在蘊蓄著全力一擊的力量,隻等水藏的水龍之力困住風月之劍。
他有必勝的信心。
但就在此時,他猛然發出一聲驚呼。
驛館中空無一人。
他忍不住向館內急衝而去。一麵氣急敗壞地想,楊逸之與相思究竟是如何逃出他的監視的呢?
地藏風藏火藏聽到他的驚呼,也是一驚,本能地跟著他向驛館內衝去。
這座朽壞的驛館經受不住他們的衝擊,刹那間倒塌,雜亂落著的灰木讓他們周身刹那間出現了無數的破綻。鬼忍四人眾猛然一凜,各自發動了最強的攻擊技。
驛館中刹那間綻開了四朵不同顏色的地獄之花。
他們堅信,沒有任何人能躲過他們四人聯手一擊!
就在此時,一聲悠悠的歎息聲傳了過來。歎息,是從他們頭頂發出的。四人眾一驚,忍不住抬頭張望。
楊逸之握著那柄紙傘,一手攜著相思,淩空懸於屋頂。水藏忽然明白,他方才為什麼看不到他了。就在這時,楊逸之右手猛然光芒乍閃。
四人眾一凜,急忙想努力看清這一劍的去向。但楊逸之這一劍,卻不是斬向他們的,而是斬向朝陽。
一劍斬出,漫天陽光都仿佛黯了一黯,接著,光芒猛烈爆發。
鬼忍四人眾忍不住都是一聲慘呼,熾烈的光芒聚成了一輪極熱極亮的日輪,幾乎將他們的眼睛灼瞎。他們急忙閉上眼睛,慌亂地施展出最強的忍術,護住自己的身子。隻聽嘩啦轟隆一陣響,整座驛館被他們擊得粉碎。
耳聽戰馬一陣悲嘶,四匹馬向東南西北分別奔了出去。
但他們不敢追,因為他們的眼睛幾乎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他們隻能焦急地等待著,足足過了一刻鍾,他們的視力才慢慢恢複。
卻已沒有了相思跟楊逸之的身影。
火藏忍不住大罵了一聲,暴跳而起,想要追趕。但,他忽然發現,竟沒有路可以出去。
這座小小的驛站中,不知從什麼時候冒起了一團奇異的霧氣,將周圍的景物全都遮住了。天,低得好像要壓下來,對麵幾乎就見不到人。更令人驚駭的是,他們竟漸漸分不清東南西北。
地藏一聲咒罵,驅動黑馬,向外衝去。蹄聲竣急,隻見地藏衝得快,回來得更快,幾乎將火藏撞倒。地藏一驚,又向對麵衝去。但無倫他向哪個方向衝,都改變不了一點,他隻能回到原處。這些妖異的霧氣,似乎將他們封鎖在這個驛館裏,無倫如何都不能走出去。
鬼忍四人眾的臉色,終於變了。
若要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楊逸之一定會露出會心的微笑。
他很慶幸自己曾經學過奇門遁甲之術,那些土堆並不是隨便擺的,其中暗合陰陽五行之理,加上地上積水的反光,令陣中之人產生幻覺,失陷其中。
可惜時間太短,他無法將這座陣布得很完美,但,畢竟陣法還是生效了。他並不期望陣勢能困住鬼忍四人眾多久,隻要有兩個時辰,他們兩人就能走得很遠。
這一次,他保證鬼忍四人眾再也無法追得到他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已經施展出了風月之劍,數個時辰之內,都會虛弱無比,甚至無法保護相思。
相思就坐在他身前,兩人騎在同一匹馬上。他攬住韁繩的同時,也攬住她。地上全是積水,讓他有種錯覺,仿佛是行走在湖麵上。
平靜的湖麵映著藍藍的天,就像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馬蹄踏過的時候,一串一串波紋淺淺地蕩過。她淡綠色的裙子就像是湖麵上掠過的一抹驚鴻。
楊逸之甚至可以想像到相思的笑容,倒映在這樣的水天之中,該是多麼空靈、柔美。
突然,駿馬一聲驚嘶,人立而起。楊逸之一驚,一瞬間竟握不住韁繩,墜入水中。水底的淤泥濺起,他全身都濕透了,狼狽不堪。
相思盈盈一笑,伸出手給他,要拉他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