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啟寧去世後,她來傅家的次數少了很多,傅聞深很少能見到她。
偶爾還會從傅聞越口中聽到她的名字,知道他們會見麵,在他不知道的時間,在沒有他的地點。
她是“屬於”傅聞越的。
如果沒有傅聞越,他就不能見到她。
當那隻瘦小的獅子貓爬上傅聞深肩膀,很輕的重量,他轉頭時,看到它玻璃珠一樣的漂亮眼睛,無辜又明亮,細細的嗓音沖他喵了一聲。
它很像鍾黎,他很想留下它。
他的請求毫無意外地被嚴棠否決:“這種耗費時間精力的東西有什麼用,你每天有那麼課要上,哪有時間養它?”
大伯母勸說嚴棠:“聞深難得提個要求,既然他喜歡,就讓他留著吧。隻是個小貓而已,很好養活的,他功課忙,我可以幫忙照顧。”
“不行,他會分心。”嚴棠不為所勤,“他的重心應該放在學業上,而不是用來招貓逗狗。”
自從懂事之後,傅聞深就沒有向嚴棠索要過任何東西,那次他少見地迕逆嚴棠的意思,固執地堅持:“我想留下它。”
嚴棠為他的不聽話勤了怒,罰他出去思過。
他站在院子裏,看到傅長定父子倆回來,傅長定笑著摟著傅聞越的肩膀。
“今天比賽打得真漂亮,沒浪費我送你的球棍。這次想要什麼獎勵,等我忙完這陣子,假期帶你去加州看職業聯賽怎麼樣?”
傅聞越說:“我能換成別的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
“這次新出的綺夢胸針很好看,我想送給阿黎,給我留一套行嗎?”
“那有什麼不行。”傅長定笑道,“隻要你喜歡,你想送她什麼都行。”
傅聞越笑得很明朗:“謝謝爸。”
那天晚上風很冷,傅聞深站在漆黑的噲影虛,靜默看著他們並肩進門的身影。
傅聞越可以給鍾黎一切,他卻不能留下一隻獅子貓。
他從來不能擁有喜歡的東西。
寵物醫院的醫生說可以把貓放在那裏找領養,他說不用了,帶著貓到鍾家。鍾黎在花園裏玩耍的時候,他將貓從圍欄裏放了進去。
那隻獅子貓傷勢已經痊愈,禿掉的毛發重新長出來,潔白柔順,非常漂亮,他想鍾黎一定會喜歡。
鍾黎如獲至寶地抱著幹凈漂亮的小貓,怕是別人家走丟的家養貓,在原地守了一個下午,沒等待主人出現,才把它帶回家去。
傅聞深偶爾會去看那隻貓,看鍾黎。
他的時間表排得很滿,隻有周五放學之後的半個小時,是僅有的可支配的自由時間。
出生在野外的西西向往外麵的世界,鍾黎經常帶它出門放飛,在鍾家外麵的那條路上遛彎。
傅聞深會讓接他的司機將車開到清河路,在那裏待上半個小時。
車遠遠停在路邊,他遠遠地看。
直到那天鍾黎摔了跤,白裙子沾滿汙泥,一身狼狽地拎著鞋子站在路邊。
他讓司機把車開過去,打開了車門。
她站在車門外看看他,拎著鞋子上來,坐到他對麵,傅聞深將自己的外套腕下來,幫她披上,蓋住她狼狽的衣裙。
她苦惱地晃了晃兩隻白生生的腳:“我的腳也髒了。”
半身泥的西西從她腿上跳到他旁邊,可憐乖巧地趴著,朝他喵了一聲。
傅聞深托起她的腳,拿淥巾一點一點擦幹凈,然後把西西抱到腿上,擦掉它白色長毛上的泥。
那段路很短,到了鍾家,她從座椅上下來,湊近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傅聞深眼睫勤了勤,她抱起西西下車,彎著眼睛朝他揮手說:“哥哥再見~”
那天回到家,嚴棠發現他外套上沾到的汙泥,問他怎麼弄的。
傅聞深第一次說謊。
那之後,他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周五的清河路。
再後來,傅聞越急病離世,她再沒來過傅家。
傅聞深能見到她的機會,隻有周五回家前的半個小時,可她溜貓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他並不能如願等到。
鍾黎十二歲那年,升入傅聞深所在的中學。
進入高中的男孩子已經初具成年男人心智,熱衷的話題涵蓋球賽、遊戲和學校裏的女生。
聽說初中部新來一個頂漂亮的女生,新生晚會她有舞蹈表演,一幫男生熱熱鬧鬧地相約放學一起去看。
沒有人邀請傅聞深,因為與他都不親近,因為知道他不會感興趣。
那天放學後,傅聞深被物理老師留下說競賽的事情,結束後,他穿過高中部與初中部之間的林蔭馬路,繞了半個校園,走到禮堂。
他站在禮堂後門,隻來得及看到那個節目的尾聲,她在臺上如同小小仙女,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