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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槍聲驟起(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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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槍響過後不到一小時,黎明還未刺破黑暗,幾個姨太太的哭聲還放野了地嘹亮在城西那片河灘上時,穀城那邊,突然傳來密集的槍炮聲!

這槍炮聲是屠蘭龍算準了的,隻是這麼快地聽到,他還是感到突兀和震驚。

比屠蘭龍更震驚的,是72團團長沈猛子!

一連數日,沈猛子都窩在亂石崗子那座新修的工事裏,所有的準備工作於一周前就已結束,每一道戰壕都是他親自查驗過的,不能說是最好,但客觀講,能挖到這程度,就已很不錯了。沈猛子很高興,72團的弟兄們鬥誌高昂,個個都在摩拳擦掌,就等小日本的到來。

可他娘的,小日本突然做起了縮頭烏龜,任憑沈猛子千呼萬喚,就是不出來。

派到穀城和九龍山那邊的偵察兵來來回回好幾趟,一點興奮的消息都帶不來。

“大當家的,該不會中了姓譚的詭計吧,把我們拉來,白白給他挖十多天工事。”白健江比他更急躁,這人一沒仗打,就成了瘋子。行為瘋,話也瘋。上午他還說,要是小日本再不來,他就帶上三營五營,搗譚威銘的老窩去。

小日本沒有動靜,後方的唐培森唐旅長倒是天天一道電令,催命一樣催他撤回到華家嶺,聲稱如果敢違抗軍令,將軍法處置。沈猛子先是應付著,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後來見唐培森得寸進尺,還真想對他怎麼著,一怒之下將電台關了。

“娘的,我就不信,不聽你的話我能死掉!”

那天石潤帶著報務員,煞模煞樣來到他麵前,拿出一份唐培森發來的急電,讓72團整體撤出華家嶺,到離華家嶺一百公裏的白集跟新三團和新四團彙合,說日本人很有可能饒過米糧山,從白集那邊打開缺口,直接進犯太原。

“放他娘的屁!”沈猛子一把撕了電文,衝石潤怒吼,“你再敢拿這些擾我,小心我一槍打爛你的豬腦袋!”

白集是什麼地方,那是傅將軍35軍重兵把守的要道,日本人再愚蠢,也不會在沒有站穩腳跟之前就去碰傅將軍。

再說了,白集四麵環山,中間一條通道,還是崎嶇的山路,馬都不能走,小日本會傻到直接跑白集送死?

至於新三團新四團,純屬唐培森騙人的謊言,那兩個團的底子沈猛子清楚不過,原本兩股草莽隊伍,一半是匪,一半是從各個戰場脫逃的國軍,暫時回不了家,隻好先找個活命處。

起先這兩股半死半匪的隊伍打著敢死隊的旗號,專門跟富商豪門作對,後來被傅將軍的35軍圍剿,走投無路時,投了唐培森。就這兩股草包隊伍,還真能指望他們打日本人?

唐培森玩收編玩上了癮,隻要有人投靠,一準高興地收下,對上言稱他又瓦解了多少國軍,收編了幾個團幾個營,壯大了自己的革命陣營。這麼愚蠢的謊言,居然沒有人戳穿!

後來石潤又煩他,說上峰命令,務必在開戰以前救出被譚威銘軟禁了的畢傳雲。

沈猛子實在受不了石潤的上躥下跳,把他交給了白健江。

“讓他離我遠些,再聽見他叫喚,指不定我真一槍崩了他。”

白健江巴不得他說這話,沈猛子話說完沒一小時,他就讓石潤啞巴了。白健江也真夠毒,他指給石潤兩條路,第一,帶一個尖刀班下去,把政委畢傳雲救回來;第二,去炮兵營,一門一門檢查火炮,如果到時候炮不響,拿他是問。

石潤哪有救人的膽量,猶豫很長時間,最後還是選擇去炮兵營。

“孫子輩的,不是天天嚷著要救政委麼,讓他去救,怎麼又蹬住四個蹄子不去了!”見石潤終於老實,白健江跑來跟他表功。

沈猛子挖白健江一眼:“都是自家弟兄,差不多就行,別整出事來。”

石潤和唐培森不再煩他了,小日本卻又吊起了他的胃口,沈猛子心裏那個急喲,就像吞下去一碗跳蚤。白健江笑他:“人家都怕打鬼子,你倒好,天天盼著鬼子來。”

“你還不是一樣,不急你跑到馬鞍坡做什麼?”

一句話嗆得,白健江紅了臉。原來兩天前的晚上,白健江睡不著,偷偷帶著偵察兵陸一川還有尖刀班幾個戰士,摸到亂石崗子前麵的馬鞍坡,想探個虛實。

結果讓朱大泉的人發現了,雙方差點交了火。

若不是尖刀班有個小戰士是朱大泉老鄉,事情就給整大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大當家的,你這不是臊我皮麼?”

白健江麵紅耳赤,那晚他的確出了醜,回來的路上再三叮囑,誰敢把這事告訴大當家的,就拿誰是問。結果沒到天亮,事情就傳到了沈猛子耳朵裏。

沈猛子暗暗一笑,轉移了話題。

其實他也背著白健江去過馬鞍坡,朱大泉對他,比對白健江客氣多了。朱大泉還告訴他,譚威銘所以把73團頂到馬鞍坡,就是避免他和白健江多想。

“畢竟,你們是客,我們是主麼。”朱大泉畢恭畢敬道。

“扯哪門子淡,都啥時候了,還分什麼你我?”

那晚沈猛子也是敞開了心扉,跟朱大泉談了許多,包括一旦真的小日本大軍壓境,72團跟73團如何分頭還擊。

跟朱大泉交過心後,沈猛子心裏,對譚威銘就多了份感激。

不隻是感激,還有深深的敬意。也是在那晚,他徹底打消了對譚威銘及12師的疑慮。

疑慮壞事情啊!

可白健江至今還對譚威銘不放心,任憑沈猛子怎麼跟他說,他就一個理,是白是黑,小日本來了再見分曉,現在讓他相信誰,沒門!沈猛子了解白健江的脾性,他是一個輕易不服別人的人,一旦要是服了,那份義氣,真是沒得說。

這個月光散淡的夜晚,兩個人窩在工事裏,東一句西一句,扯著些不著邊際的事。後來有一陣,他們甚至談到了四姑娘。

沈猛子知道,白健江心裏一直是有人的,不像他,到現在30好幾,這方麵還是個零。好像他天生隻會打仗,不會討女人。白健江笑他:“是不是看上土匪婆了?”

沈猛子狠狠擂了白健江一拳:“土匪婆是你叫的,要是真看上了,她就是你嫂子!”

“我就知道,那一趟,你把魂丟到十八洞了。”

一句話,又勾起沈猛子一陣亂想,那次見麵的情景,一一浮上心來。說來真是怪,不就一次意外相遇麼,怎麼能留下如此深的印象?

難道?

沈猛子心裏泛上一層蜜,真的是蜜。他這才知道,心裏有個女人,遠比沒有快活得多。當然,想她的時候,那滋味,也不好受。

娘的,真還把魂給丟了!沈猛子搖搖頭,努力把劉米兒驅開,剛想跟白健江談談四姑娘,耳朵裏忽然傳來一聲轟!

穀城方麵的槍炮聲震驚了工事裏的兩個人。第二聲炮響剛傳來,沈猛子便從工事裏跳了出來。

“不對呀,健江,怎麼先在那邊打起來了?”

白健江更是吃驚:“不可能啊,大當家的,那邊不是已經投……降了麼?”

兩人側耳細聽,槍炮聲的確是在穀城那邊響起的,很快,麥河方向和九龍山一帶,也響起了密集的炮火聲。

透過黎明前的黑暗,兩個人清晰地看見了麥河上空燃起的火光。

“大當家的,幹上了啊!”白健江的聲音說不出是恐懼還是驚喜,總之,這一刻,兩顆在焦灼中期待的心,莫名地就興奮了起來。

“弟兄們,抄家夥啊!”沈猛子衝遼闊的夜空吼了一聲,就跳到了工事最前沿。

穀城方麵的第一槍是崗本中將親自打響的。

要說為這一槍,崗本也費了挺大的周折。

作為第一批踏上中國國土的日軍高級指揮官,崗本對天皇發起的這次聖戰充滿必勝的信念。

“愚蠢的支那人,一群豬,不堪一擊,大日本帝國,必勝!”

這是崗本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一個月前,新上任的宮田司令官確定要大規模向中原發動進攻時,將他從北線調來,當時他剛剛在北線取得了一場勝利,那場勝利他認為是曆史性的。他用一個旅的兵力,吃掉了國軍一個師,順帶還幹掉了共產黨兩個突擊營。

這對受阻半年的北線來說,真是一場振奮人心的大捷。

為此他受到了天皇陛下的重獎,負責北線的司令官板原更是喜氣洋洋,他也好久沒嚐到勝利的味道了,嘉獎他之後,板原一高興,從自己最中意的三個藝妓當中挑選了一位,送給了他。

崗本跟那位名叫花枝子的藝妓甜蜜了一夜,就發誓,一定要對板原司令官忠心耿耿,再立戰功,以報知遇之恩。

哪知,板原在回司令部的路上,意外遇到一支不明力量的襲擊,那支力量真是太神奇,從出現到收場,隻用了半小時,就將他擁戴的板原司令官還有警衛團炸死在一座叫將軍嶺的山下。此事極大地震動了日本軍界,據可靠消息稱,那支不明隊伍是從東北軍裏反叛出來的,他們不滿東北軍的不抵抗主義,另起爐灶,扯起了一麵“暗殺團”的旗幟,專門對付日軍高級指揮官。

“八嘎!”崗本聽到消息,當時就抽出腰裏的戰刀,一刀砍掉了翻譯官的頭。那個翻譯官是剛剛投靠他的,還沒給他立過一次功。

就在崗本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時候,最高指揮官崗村寧次對南北二線進行了大規模調整,確定由宮田司令官負責中原一帶的軍事行動,宮田原一郎一上任,就將他從北線調了回來。

“崗本君,中原之戰,是建立我大東亞帝國的偉大聖戰,你要盡心竭力,為天皇創造奇跡。”

“哈!”崗本畢恭畢敬給宮田行了一個標準的日本軍禮。

兩個人再談戰事,崗本就被宮田宏大的作戰計劃吸引了。

他在北線時,還沒聽到過如此縝密而又龐大的作戰計劃,或許那時候他軍銜低,沒有資格,也或許,宮田原一郎生來就是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人!

“太吸引人了!”躺在床上,懷裏摟著花枝子,崗本仍然熱血沸騰。這熱血不是溫情脈脈的花枝子激起的,是宮田原一郎偉大的“合圍”計劃激起的。

“像紮稻草人一樣,死死地把支那人紮在一根繩上!”

這是宮田原一郎的原話,是在跟他講完整個戰略計劃後,兩隻手比劃著跟他說的

“哈!”他也情不自禁地,兩手做了一個卡脖子的動作,興奮地道,“支那豬,一個也甭想活,死了死了的!”

“喲西。”

宮田原一郎大約覺得他聽懂了自己的宏偉計劃還有精妙的戰術,舉起酒杯,朝他走過來,“來,為即將打響的聖戰幹一杯!”

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請司令官放心,兩個月內,我一定拿下穀城跟米糧城!”

“喲西,”宮田原一郎搖搖頭,“崗本君,兩個月太久,中國有句古話,隻爭朝夕,你明白麼?”

“明白!”

“明白就好,我把13師團交給你,必要時,再派25師團全力支援。另外,我給你引薦一個人,有了這個人,你會如虎添翼的。”

個子比他矮小的宮田原一郎詭秘地笑笑,手指一扣,他身後那扇緊閉著的門忽然開了,裏麵先是走出兩個穿和服的日本女子,緊接著,出來一個麵目清秀膚色紅潤的中國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靦腆地衝宮田原一郎笑笑,又轉向他,給他行了一個標準的日本禮。

崗本一愣,他對這種長得像女人的男人沒有興趣,要搞就直接搞中國女人好了。沒想到,司令官還好這個。

就在他疑惑的當口,宮田原一郎說話了。

“崗本君,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和田君,他的中國名字叫任天行。他留過日,在我大日本帝國,還有不少生意。”

崗本禮節性地向任天行點了點頭。

“我把他交給你,他既是你的翻譯官,又是你的作戰參謀。”

崗本眉頭一鎖,從北線來時,他帶了最好的翻譯官,此人是吃米糧水長大的,但他血管裏,卻流著正統的日本血。

崗本向來不喜歡拿一個支那人做自己的翻譯官,他認為靠不住,而且蠢。至於作戰參謀,就更離譜了,難道還有比他更會打支那人的嗎,他笑笑。

宮田沒有在意,走過去,拉起任天行的手:“和田君,拜托你了。”

任天行軟綿綿地笑笑,崗本身上立刻起滿了雞皮疙瘩。他發現,這個叫任天行的,不隻是笑起來像女人,那雙手,更像女人,白皙而肥短,肉乎乎的。宮田握著他,似是有些舍不得。

崗本真想說:“這個尤物,司令官還是留著吧。”可他沒說,因為他發現,任天行那雙貌似清澈的眼睛裏,有一股深藏著的惡毒!

惡毒好,崗本就需要這種惡毒!

實踐證明,宮田給他推薦的不是一個尤物,而是一個滿腦子藏著智慧的人。這種智慧,特別能對付支那人。

崗本所以能不費一槍一炮,就順順當當接管穀城,完全得益於這個細皮嫩肉的中國男人。他決然沒想到,說起話來扭扭捏捏走路比日本藝妓還要有態的任天行,在中國軍界、商界、政界有那麼多熟悉的人,一旦打算跟這些人接觸,任天行身上那股女人味立刻沒了。“他像一個軍人哩。”他操著一口蹩腳的中國話,跟愁眉不展的翻譯官倉野正雄說。

那是任天行秘密跟閻長官身邊的親信接觸完,拍著胸脯向他保證,隻要13師團不開槍,駐守在穀城的126師、137師就可以安全撤出穀城,到九龍山一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