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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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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出賣原則,當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我一輩子也做不到!”張德榮回駁妻子馮燕子一句。

“你認原則,可原則認你麼?你倒老是跟皮副部長對著幹,到頭來又怎麼樣呢,胳膊能擰過大腿去麼?”馮燕子執言以對。

“你——”張德榮被妻子的話噎了個倒憋氣,張了張嘴,幹生氣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馮燕子寓指的事實,的確如此。

那是前不久,文化部黨支部決定改選支部委員會。皮徜培在支委會上提出,下一屆支委候選人名單,不由本屆支委會提名,而采取由黨小組提出人選的辦法,然後再由全體黨員大會選舉產生。

於是,各黨小組召開會議,大家通過反複衡量,提出了下屆支委會的人選名單。然後由支部的組織委員將各黨小組的提名,列了個名單,交給了支部書記皮徜培。

皮徜培一看名單,削長臉往下一拉,變成一個長條條,幹癟的腮幫子猛地吸了幾口煙,一翻眼皮瞪著組織幹事,張口就帶著一股火氣,質問道:“這是一個小組提的還是彙總各小組提的名單?”

組織幹事答:“是彙總各小組的。”

“胡鬧!該提的幾乎都沒提,不該提的倒提了不少,叫各小組再討論一次。”

兩天後,各個小組隻得又召開一次會議,對支委會候選人再次醞釀討論,又提出了一個名單。

組織委員彙總後列出一看,與第一次提的候選人名單相差無幾。

“這個名單是各小組討論的還是你征求的各個小組長的意見?”皮徜培冷冷地瞪著組織委員。

組織委員急忙把各小組報的名單放在皮徜培的辦公桌上,一一指給他看:“這是文化處黨小組的,這是文藝處黨小組的,這是俱樂部黨小組的,這是創作室黨小組的,這是……”

“算了,叫他們各個小組長統統拿回去!”皮徜培嘴裏大中華牌香煙嘬得噝噝響,整個臉都泡在灰白色的煙霧裏,“我說,你記,提出幾個候選人,然後你把小組長們召集在一起,把這幾個候選人透露給他們,叫他們回去有意識地啟發引導,不能再出現前兩次那樣的情況。”

誰知,組織委員第三次將各黨小組所提的支委候選人名單交給皮徜培,皮徜培滿有把握地準備捉筆簽字上報時,細致一看,這次的名單與前兩次簡直是如法炮製。

“把創作室提的名單拿給我看看?”皮徜培覺得再盤問和訓斥組織委員已經沒有必要了,便決定來個“解剖麻雀。”組織委員馬上將創作室黨小組提的支委候選人名單遞給皮徜培。

皮徜培隻是掃了一眼,馬上發話:“創作室的黨小組長是誰?”

“鐵鵬。”

“把他叫來。”

不多時,鐵鵬被叫了來。

“鐵鵬,這是你們小組第三次提的名單?”皮徜培用手指在名單上一剁一剁地,發出“砰砰”的響聲,儼然象法官敲擊發出警告的法槌。

鐵鵬看一眼名單:“沒錯。”

“組織委員告訴你們當小組長的要啟發引導了嗎?”

“告訴了。”

“那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結果?”

“引導是一回事兒,實際結果又是一回事兒。”

“什麼意思?”

“道理很簡單,選誰不選誰,是黨員的自由,也是黨員的權利。”

“光要自由,就不要集中啦?”

“叫誰當支委,幹脆你這個當支部書記的任命好了。”鐵鵬倔頭倔腦地給了他一句。

“你這叫什麼話?支委有任命的嗎?”皮徜培臉拉得幾乎有一尺長。

“章程還不是由人定的嘛。”鐵鵬天生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

“你——你走吧。”皮徜培沮喪地籲了口大氣,他後悔不該叫鐵鵬來,跟這樣的不識時務的家夥談話會有什麼結果。

“怎麼辦,是不是召開黨員大會對這些支委候選人進行差額選舉?”組織委員問。

“不用了。”皮徜培由於吸煙過多而變得發烏的嘴唇痙攣地抖動了幾下,氣憤地將候選人名單一把抓住,狠狠的揉成團兒,扔到紙簍裏,然後對組織委員說,“咱們起草個支委名單,直接報機關黨委審批。”

組織委員壯著膽子提醒道:“這樣做不妥當吧?”

“不是在特殊情況下可以這樣做嗎?”

“這個特殊情況,多是指的戰爭年代或者沒條件召開黨員大會的情況下。”

“不管它,報上去再說。”

於是,一份由皮徜培口授的支委會候選人名單炮製出來了。

兩天以後,機關黨委批準了這個名單。

轉天,皮徜培召開文化部黨員大會,宣布了機關黨委的批複。

“皮徜培同誌,”張德榮聽完皮徜培念完機關黨委的批複,驀地站了起來。召開黨的會議無論對黨的哪級組織的負責同誌都應該直呼其名。他接著說道,“我提幾個問題請你回答一下。”

皮徜培一聽張德榮的口氣,就知道他要給他出難題。但是又不能不允許他發言,隻得不動聲色地:“說吧。”

“第一,請問給機關黨委上報的這個支委名單是不是與各黨小組的提名相一致?第二,如果這上報的名單是支部書記本人擬定的,那麼為什麼又叫各小組三次提名,這樣算不算遊戲黨員,又是將黨員的權利置於何地?第三,選舉支部委員會,應該通過召開黨員大會進行,而這次卻運用特殊手段,理由是什麼?第四,既然支部書記本身與大多數黨員在提名候選人問題上存在著不同意見,那麼在給機關黨委寫報告時應該如實說明情況,請問是不是這樣做了?如果不是這樣,將意味著什麼?”

皮徜培聽完張德榮慷慨激昂地提出的四個問題,覺得有四把大錘擂在了他的胸口,他那本來就發白的臉色愈發變白了,象個用清水煮過三天泡過三天的白蘿卜。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兒。他從來沒有見過張德榮榮樣氣憤地發過言,而且一句一個質問,象鐵鉤子一樣勾住了胸膛,摘都難以摘下來。他知道,他難以回答張德榮提出的問題。如果采取不屑一顧的態度,將會引起公憤,所造的局麵難以收拾。幹脆,既然難以回答,索性就拖延回答,這是回避回答絕妙的辦法。於是他說:“張德榮同誌提出的這幾個問題很好,新的支部委員將認真研究,然後再召開支部大會給予答複。支委們還有事麼?沒有就散會。”

半過多月過去了,什麼時候召開支部大會依然是遙遙無期。可是,新的支部委員會不僅進行了分工,而且已經抓工作了。

那麼,張德榮提出的四個要求回答的問題呢,早被皮徜培束之高閣了。

如今,張德榮想起這件事,再看看被家俱和書籍塞得滿滿當當的兩間房子,仿佛被桎梏住了,又無力掙脫,不由沮喪地籲了口悶氣。

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