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四麵八方,仍然不斷有人趕來。
摩肩接踵的人海這樣擁擠,明炙的陽光曬在頭頂,幾乎要人窒息,可是每個人都坤長了脖子,於繁盛的熱鬧喧囂中等待這次的盛會。
時間要近了,近了。
他們似乎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和那走近的囚車上麵,一串大巫師製成的厭勝之風鈴的叮鈴聲。
隊伍一直從夢澤排到了空桑,九洲的皇帝共同商議,要讓這個少年在每個城市都轉一圈,以示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
上天對神的眷顧在十萬年前早已結束,現在是人族的時代!
為了中途不出現差錯,在各皇帝身邊都派出一個上神護衛左右,同時又有諸多下神和人族的鐵血部隊共同守護。
可謂是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中途自然是不能出差錯的,血月族、狐妖族、鬼花族、佛教、冥靈府、巫師一族都與人族簽訂過契約,要和平共處,不能無故進犯。
而神族中唯一一個覺醒者又被他們所獲,本來是不擔心的,不過小心為上,雲臻向皇帝自薦隨行押赴仍是得了恩準。
九洲八荒四合之上,經由人族統治的城市大大小小加起來一共有兩百零六個,這些國家種族不同,膚色不同,信仰不同,強弱不等。
這次押赴覺醒者經過的城市是幾個強國的都城,分別是夢澤、衾荒、淺月、冷川、空桑。
這幾個國家處於九洲中央,從空中而望,幾乎是一個圓圈。
決策者認為,這幾個城市遊行下來,不僅讓大部分的人有機會看到覺醒者,而且這也符合有始有終,圓滿的意象。
這是第一個城,空桑。
少年仰望著城牆之上龍蟠鳳舞的那兩個字,在湛湛藍天之下,高大恢宏、厚重典正,閃耀著古老的光輝。
周邊是攢動的人群,無窮無盡,接到天際。
他雪亮清冽的碧眸蒙上了濃重的血色陰翳。
諸神遺失了王座,獲罪於天。
諷刺的是,沒有哪位神仙知道,王座是什麼,又如何獲罪於上蒼。
滅劫來臨之際,作為神族力量最強的真神,帝峿不知所蹤,墨染歸於虛空,他則選擇以一己之力與上天相抗衡。
五萬年的時光用來與上天抗衡,五萬年的時光陪神族曆劫。
到最後,什麼都沒能改變。
在幽冥戒的力量之下,所有的神靈生而為奴,而不自知。
“誒,你死了沒有?”
一聲暴喝,打破了他的思緒。
一把寶劍在一個士兵的手中,不斷撞擊囚牢,發出鏗鏗的響聲。
“原來沒死。”那士兵凶狠的罵了一聲,又似放了心。
思維停頓未及片刻,鋪天蓋地的嘈雜聲無孔不入,便即灌入他的耳朵。
所到之處,耳盈滿鼎沸之聲。
無不外是歌功頌德和歡呼之聲。
“雲臻將軍!”底下的人呼喊一聲:“您看!”
原來叫雲臻,楚離順著那士兵的目光看過去。
眼底蘊了一縷冷意,竟然是她。
她全身素白,騎在一隻白虎之上,仿若一株絕崖之上的豔色玫瑰。
躁動的人群又激烈起來,所有人都知道長公主是讓楚離得到毋逢的元凶。
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看這次驕傲自負的秦國公主要如何麵對天下人。
選定了一個位置,她站立於白虎背上。
凜然的神色,她清聲道:“想必諸位也知道。”
她從空中指著地上的楚離:“是我,讓這個賤奴有機會得到蒼古時代絕世的神草毋逢,成為十萬年以來,第一個神的覺醒者,並且隱然有了與人族相抗衡的能力。”
她一語未完,下麵群情激憤,大喊大叫,幾乎演變為暴動,讓人不得不佩服她今日選擇之正確,如果是在地上,她不被失控者殺死,也要被群眾的唾沫淹死。
現在她在空中,即使有地麵上的軍團照顧不到的地方,她仍能在身後的諸神和人族軍奴的保護下全身而退。
她等下麵的人群在軍團的控製下稍微冷靜一點後,指天為誓,擲地發聲:“我,索綽落柔嘉,以索綽落家族的名譽和祖先發誓,我決然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也全然不知道這件事為何發生,因何而起,具體的內情尚在調查之中,如有發現,即刻披露於眾,若有人不信,大可在事後找索綽落柔嘉算賬,索綽落柔嘉人同此發!”
她一手抽出腰間的寒劍,斬斷在風中飄飛的青絲,一把握在手中,說出的話嚴肅而鄭重,臉上是決然而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