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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友誼(3 / 3)

再一次天亮時,顧明淵拉開了門,男人的身影在清晨的陽光下被包裹住一層金光,顯得遙遠不可及。隻是,雙眼模糊,身體狀態已經很差的雲羅,完全沒發現顧明淵亦是雙眸通紅,神態疲乏,一夜未眠。“即使梁氏不在,你在這府裏的地位依舊無人可以動搖,過去的事,本王既往不咎。”他淡淡道,漠然的語氣裏藏著常人難以覺察的柔軟,甚至是,認輸。雲羅卻絲毫不領情,低笑一聲,抬頭直視著他的視線道:“過去的事,王爺想如何追究我都好,隻望你對姐姐從輕發落。她若活著,我即使死了也不枉為人一場;可她若死了,我即使活著,天下之大也再無我容身之處。”顧明淵神色難看,低沉著聲音,一字字道:“有本王在,怎會沒你容身之處?”雲羅譏諷一笑,仿佛漫不經心一樣道:“就是因為有王爺在,雲羅才覺得無處容身哪……”一句話裏,暗藏的意思太多。她難道以為,自己會不惜損害整個王府的顏麵,讓自己成為天下笑柄,也要讓繡心的醜事暴露,讓她不得好過?在她心裏,他與她就對立仇視到了這種地步嗎?顧明淵怒極要笑,但是,看著雲羅那副看破生死的樣子,卻忽然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心底變得一片冰冷。他開口,依舊是掌控天下生死的冷漠威嚇:“你堅持要梁氏活著?”雲羅垂首道:“是,請王爺成全。”“哪怕她的存在會是本王永遠的恥辱?”雲羅笑笑,竟如同孩童一般,帶出幾分青春稚氣的模樣道:“王爺您的顏麵太大,雲羅的能力卻太小,我隻能在我有限的能力裏,求我在意的人安好,別的什麼,請恕雲羅無力多想。”說罷,深深地叩頭下去。她竟是如此直言,她已毫不在意他,哪怕在這樣的時候,她跪在廊下,也再不願向他溫言軟語半句。許是日光太盛了,顧明淵竟覺得頭有點暈,腳下微微晃了晃,又極快地穩住了,他蒼白著臉,看著台下這個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女人,往日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他們曾經那麼親密,卻一步一步,在命運或是在所有人的捉弄下,走到如今地步。那些傷痕,別說雲羅無法忘記,就連他,又真的能忘記得了嗎?如果,如果他們注定不能好好的,如果他的鐵漢柔情注定無法打動這個女人,如果他的愛遠不能讓她的心留下,那麼,他情願撕下那層柔情蜜意的表象,讓這個女人怕他,懼他,恨他,卻這一生都不敢離開他。“好、好。”顧明淵笑著,連說了兩個好字,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淡,忽然轉向牆根下暗影處吩咐道,“子荷,宣徐側妃過來侍寢,告訴她她這次做得很好,本王會兌現自己的承諾。”雲羅忽地瞪大雙眼,一瞬間跪直了身體,不可置信地盯著顧明淵。而顧明淵,隻是譏誚地回視,一字不辯解,默認一般任她去想,任她去猜。雲羅臉色慘白,身體裏的力氣好像一分分被抽離,就這樣慢慢跪坐到了自己的雙腿上。她想到靈兒的驀然闖入,想到她說王妃不對勁,她帶著所謂的小佛堂消息急急找到自己……她一步一步,引著自己誤會繡心,帶著滿朝文武去繡心的暗堂大鬧,親手揭開了那個秘密。她從沒有懷疑過靈兒,她以為那是她在這個偌大的王府裏唯一能相信的人,那是她的妹妹呀……她們一路跌跌撞撞,互相攙扶著從黃河水裏爬出來,躲過海賊的刀刃,從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手拉手來到這裏,她們曾發誓這一生共富貴同苦難的呀。靈兒怎麼可能出賣她呢?雲羅一下一下搖著頭,低喃著:“不會的,不會的。”而臉上,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靈兒跨進蔽詞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簇新的側妃服飾,頭戴金步搖,腳下踩著蘇繡的鞋子,身後跟著四個同樣精致美麗的大丫頭,打著側妃的正式儀仗,一步步朝廊下走來。靈兒注意到了跪在地上哭泣的雲羅,然而她的視線在雲羅身上停留連一個呼吸都不到,便又轉回自己身前一米左右的地上,微垂著頭,露出一段白皙的頸,那模樣,溫順賢良,就如同雲羅初次見她時一樣。在靈兒即將從她身邊走過去的一刹那,她忽然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靈兒的腿,哆嗦著唇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告訴我……”靈兒沉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雲羅呆了片刻,猛地直起身,用力晃著靈兒身體,帶著淒厲的哭腔道:“為什麼?靈兒你為什麼這樣做!我們不是好姐妹嗎?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輩子相互扶助的嗎?”“好姐妹?”靈兒輕笑著打斷,低下頭,看進雲羅的眼睛裏,說,“你真有把我當妹妹嗎?那麼,當初我走投無路,被燕巧逼得入馬廄,給你寫信求你救命的時候,你又是怎麼回複我的呢?你說,你與王爺正不和,無法顧及我呀……”靈兒笑開,笑得眼淚都落了下來說道,“好姐妹,這就是你說的好姐妹嗎?”雲羅怔著,渾身都在顫抖地說:“什麼信?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沒有收到過你求救的信!”靈兒也呆住,與雲羅對視,但雲羅的視線太真太迷茫,讓她根本無法懷疑,下意識地,她轉頭望向那個站在廊下的男人。雲羅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看過去,顧明淵毫不躲閃地迎上她的視線,麵容淡淡的,手裏把玩著一串紫檀香的佛珠。他看著她,又分明沒有,仿佛這世人,這天下,不過是他手中任他玩弄搓擺的一粒珠子。雲羅喉中終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顧!明!淵!”她站起身,瘋了一樣地就朝顧明淵衝過去!可是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不知從哪裏出來的暗衛劈手攔下,再次按跪在地。“顧明淵!你為何要這麼對我?我恨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她大吼著,拚命掙紮,頭發亂了,外衫也掙紮開了。而靈兒,隻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就那麼一眼,然後,便轉過身,一步一步朝顧明淵走去,唇邊發出一聲幾不可察的歎息。是悵然,遺憾,甚或是別的什麼。靈兒自己也說不清楚。她隻記得,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站在雲羅之上的感覺了。打從步入攝政王府,每一次,她與雲羅的相見都是那麼狼狽。她穿著丫鬟服飾伺候王府人用膳,她被其他妃子嗬斥,她被燕巧踩著身體辱罵……每一次,她都要靠雲羅來解救。而這一回,她終於不用再看雲羅憐憫的目光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事到如今,那封信有與沒有已不再重要;雲羅和繡心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於有了站在攝政王身邊,與王爺身邊所有女人一較高下的資格。她挽住了顧明淵的手,微笑。那兩個人的消失和靈兒最後的笑容,讓雲羅身上最後一分力氣也沒有了,她渾身癱軟地倒在地上,暗衛不知何時已悉數退下。雲羅臉上的表情僵硬而麻木,她知道,靈兒已作出了選擇,在友誼與榮華富貴之間。那個男人,她曾以為是她畢生的依靠,但是,他卻這樣設下圈套,讓她失去了最重要的姐姐,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年幼的愛情,他毀掉了她的人生,毀掉了她對人性的信任,毀了她的一切。顧明淵,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待如何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