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裏的夏雨瀾,一直是一個孤獨的女孩。
至少,她在升上高中之前,都是形單影隻。
初中的她,和現在一樣靈動,和現在一樣開心,可興奮的眸子下,卻依舊有著一種難以表達的另類情緒。
我那時候,父母剛去世,心情低落的就像是掉進了泥土的土,要是不快點爬出來,那就真的會被沼澤一點點潤濕,侵蝕,從一堆破散的,還算幹燥的土,變成泥潭裏和其他泥土沒有什麼區別的泥板。
我不想那樣,可又沒辦法,沒有什麼東西,能把我從深淵中撈出來,我每天一睡著,就夢見父母在汽車上被撞死,粉身碎骨的模樣。
每天一睜開眼,就聽到他們最後一通電話和我說:
“誒,兒子,東街的腸粉是吧,等十分鍾,我們很快給你買回去。”
那段時間,我感覺我身後的一大灘沼澤淤泥,已經要把我徹底沉默湮滅,把我也變成汙泥,漸漸地我都有些想要放棄了。
同學們的聲音也刺耳得很。
嘰嘰喳喳地說:
“是符斌彬吧,聽說他父母都去世了,好可憐哦。”
“是啊,好可憐啊。”
他們都在說著我有多可憐,可語氣裏,卻沒有一絲一毫可憐的意思。
甚至麵對我的目光時,他們眼裏甚至還是竊喜地笑聲,仿佛在觀看馬戲團裏的小醜,看著小醜做出一些奇怪的動作,就情不自禁地笑出來。
無論是小醜摔倒,還是小醜的屁股著火,都那麼搞笑,那麼好笑。
“是他害死父母的。”
“為什麼這麼貪吃呢?”
“大壞蛋!”
他們的聲音不加掩飾,我的抽屜裏也多了一些奇怪的小紙條,細數著我的罪惡。
所幸,我的耳邊漸漸屏蔽掉了他們的聲音,漸漸變成一種較為奇怪的聲響。
那些聲響嗡嗡的,不斷在我的耳邊繞啊繞,就跟那吹響在冥河旅人耳畔的魔音一樣,刺得我的耳膜疼,嘲哳陰晦,可怕刺耳,難聽到我想吐。
經常,我就在不知不覺,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幹嘔,又什麼都吐不出來。
那天,我又如往常一樣,站在六樓的陽台上,那時候我是個初中生,經受這樣的打擊,本就生無可戀,每次都想著要不要跳下去。
那天,我已經微微撐起身子了,心說就是意外吧,就是意外吧,意外讓我掉下去吧。
我的腦海裏,不斷地響徹著這些魔音,我的身子越撐越起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了,嘲哳的世界裏,傳來了一陣空靈又嘹亮的歌聲。
我整個人都頓在了原處,身子也漸漸緩和了下來,不再緊繃。
這歌聲,在我當時聽來,或是我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人世間最為美妙的歌聲,我整個人如同沉浸在某種奇異的溫柔之中,漸漸緩和了情緒。
我抬頭,尋找歌聲的來源,才發現,一個側臉抬頭,仰望藍天的女孩,在不遠處的陽台上輕聲歌唱,腦袋還一昂一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