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國皇帝捏捏她的鼻子,寵溺地笑。
月輕衣從佳期手裏接過熱茶,笑道:“父皇喝杯茶去去油膩。”
他端過來,喝了一口,“稍後朕回書房,你也歇著。”
她清俏道:“父皇,兒臣想為父皇引見一人。”
他好奇地掀眉,“哦?什麼人?”
她拊掌,良辰帶著一個姑娘進殿。
那姑娘身穿一襲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低著頭走路,神色緊張。
“她是……”東海國皇帝隨口問道。
“她住在落霞殿。”月輕衣笑道,“琳琅,抬起頭。”
琳琅忐忑得四肢發顫,但還是慢慢抬起頭,驚懼地覷一眼高高在上的東海國皇帝便又低下頭。
即使隻是驚鴻一瞥,不過他已經看見她那張醜陋的臉,又驚又惡心,不想再看第二眼。
月輕衣醫治琳琅已有時日,那些發紅發亮的痘瘡已經消下去,隻剩下痘印,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臉。若要這些痘印完全消失,還需一些時日。
若非寶貝女兒引見的人,他才懶得看一眼。
“雖然她容貌不如兒臣,不過父皇可知,她臉上的那些痘印是怎麼來的?”月輕衣笑道。
“不就是臉上長了東西嘛。”東海國皇帝不以為然道。
“嗯,這三年琳琅臉上不斷地長痘瘡。可是,她住在落霞殿,每日粗茶淡飯,一個月裏難得吃上一個雞蛋,日子這般簡樸,臉上怎麼可能長痘瘡呢?”
“那你的意思是……”
月輕衣再次拊掌,夏嬤嬤踏入大殿,下跪行了伏地大禮。
東海國皇帝疑惑道:“這位又是……”
月輕衣柔聲道:“這位夏嬤嬤與琳琅一起住在落霞殿,相依為命。夏嬤嬤,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來。”
夏嬤嬤應了一聲“是”,說起三年前錦鸞公主遇到琳琅的舊事,“陛下,事情便是這樣的。”
東海國皇帝更是困惑,“悠兒隔三差五地派人送桃花酥給她們?”
這可不像悠兒的性情。
月輕衣道:“父皇,兒臣覺得錦鸞妹妹的好心與琳琅長痘瘡這兩件事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因此,兒臣帶著幾個桃花酥去太醫院,請幾個太醫看看桃花酥有沒有不妥。幾個太醫看了,說桃花酥的確有問題,放了一種藥粉,吃了桃花酥,臉上會長滿痘瘡。”
他麵色微變,但還是不信悠兒會做出這樣的事。
“兒臣想著,錦鸞妹妹得父皇寵愛,雖然驕縱了些,但也不至於害一個身份卑微的宮女。於是,兒臣派人把做這桃花酥的宮人叫來,兒臣稍作威脅,那宮人便什麼都招了。那宮人說是昭陽殿的宮女佩兒吩咐他這麼做的。”月輕衣沉緩道,“兒臣不敢大意,吩咐人去把佩兒叫來問話。”
“那賤婢怎麼說?”
“錦鸞妹妹被禁足在擷芳殿,佩兒以前是錦鸞妹妹麵前得臉的宮女。不過,錦鸞妹妹失勢,佩兒擔心受到牽連,兒臣剛問起桃花酥,她就什麼都招了。”
“那賤婢聽命於悠兒?”
“父皇別生氣。佩兒的確是聽命於錦鸞妹妹,吩咐那宮人在桃花酥裏加入一種可使人長痘瘡的藥粉。接著,這桃花酥再送到落霞殿。琳琅覺得那是錦鸞妹妹的賞賜與美意,便沒有多想,每日都要吃一兩個。”月輕衣唏噓道,“如此,琳琅本是清美的容貌變得醜陋可怖,毀了容。”
東海國皇帝提出疑問:“可是,悠兒是金枝玉葉的公主,無緣無故地加害一個宮女做什麼?”
月輕衣順著話頭道:“兒臣也百思不得其解呢。於是,兒臣又問了落霞殿附近的宮人。大家都說,原本琳琅長得清美可人,稍微一打扮就更美了。兒臣猜想,錦鸞妹妹應該是不願宮裏有人長得比她美吧。”
他氣道:“這也太荒唐了!”
她公允道:“兒臣也不願冤枉了錦鸞妹妹,父皇,不如當麵問問錦鸞妹妹。”
他應了,派人去傳召墨悠兒。
被禁足多日的墨悠兒本是心情抑鬱,加上得悉母妃和弟弟都死了,悲痛難過了好幾日。
秋霜說的話,她不得不信。
可是,她知道,是那個賤人害死母妃和弟弟的!是那個賤人迷惑了父皇,她們娘兒仨才會失去寵愛,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她一定要殺死那個賤人!
在前往瑤光殿的路上,墨悠兒蒼白的小臉布滿了濃烈的殺氣,一雙眸子陰沉地瞪著:賤人,你等著,本宮必定將你碎屍萬段!
如今的錦鸞公主,沒有錦衣加身,沒有金釵點綴,隻剩下滿心仇恨。
她踏進大殿,卻看見跪在角落裏低著頭的琳琅,不由得心神一震。
雖然琳琅低著頭,不過她怎麼可能不認得?
琳琅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