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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拉去做新郎(1 / 2)

兩個人都沒說話,更沒動作。趙殿元不是趁人之危之輩,但也不是木訥呆子,楊蔻蔻既然敢跟著自己回家,敢上自己的床,說明她判定自己是好人,那就不能辜負人家的信任。

他們就這樣並排躺著,沉默不語,楊蔻蔻悄悄用被將自己包裹起來,形成一道可笑的屏障。趙殿元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他滿腦子胡思亂想,明天怎麼辦,後天怎麼辦,兩張嘴怎麼吃飯,是不是日久生情,楊蔻蔻自然就嫁給自己了……

等他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醒來,卻發現身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楊蔻蔻。

趙殿元趴在被褥上嗅了嗅,卻分明聞到淡淡的少女體香。

上班路上,趙殿元坐在電車裏依舊回味著昨晚的經曆,似乎香味還在鼻尖縈繞。電車從滬西進入租界,閘口處有沙包堆成的堡壘,穿卡其色呢子軍裝的英軍背著刺刀槍駐守,包紅頭的印度巡捕麵無表情,再往前就是靜安寺路,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經曆昨夜雨打風吹,不免又凋零了許多。

今天的工作不多,下午五點鍾就放工了,趙殿元從廠裏出來,步行去電車站。

不知不覺間,一輛汽車緩慢地跟在他身後,趙殿元下意識地回頭望去,看到車裏坐著四個男人,急忙收回目光,他不怕事,但是也不會主動惹事。

轎車突然加速超過趙殿元,戛然停下,鋥亮的黑色車身填滿視野,車上下來幾雙黑色皮鞋,後鞋跟鑲嵌的鐵掌在石板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音。趙殿元把身子往後縮了縮,可萬沒想到這些人是衝自己來的。一雙圓口直貢呢千層底布鞋停在趙殿元麵前,他的目光順著褲管向上遊走,長衫禮帽,鷹鉤鼻,飽經風霜的一雙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就像人牙子在看貨,趙殿元被盯得直發毛。

“小赤佬,儂走運了,半天辰光,廿塊錢,跟我走。”鷹鉤鼻說。

趙殿元光棍一條,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既然是生意上門,不是自己主動攬的生意,那就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五十。”趙殿元說。

“最多三十。”鷹鉤鼻說。

“各讓一步,四十五。”趙殿元說。

“冊那,四十!去不去。”鷹鉤鼻佯怒。

“成交!”

生意談成,趙殿元坐進轎車後排,問道:“讓我做什麼?”

“去了儂就曉得了。”鷹鉤鼻聳了聳鼻翼,眉頭微皺:“先拉去汏浴。”

趙殿元生活節儉,但個人衛生一直保持得很好。天熱的時候他去老虎灶洗澡,正常來說老虎灶是隻做熱水生意的,但是夏天熱水需求少,店裏就預備幾個木盆,用布簾遮擋起來就是廉價的浴室,洗一次隻需要六個銅鈿,比浴室便宜一大半,但天冷就必須去公共浴池花上十五個銅鈿享受熱水了。他每周洗一次澡,在體麵人看來顯然是不夠的。

這輛奧茲莫比爾小轎車停在滄浪池門口,這是一棟二層建築,一樓接待普通浴客,二樓是貴賓雅間。白相人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指的就是泡在浴池裏喝茶看報,打發時間。趙殿元經常在一樓消費,脫了衣服交給夥計用長竹竿掛在天花板上的橫檔上,步入熱氣騰騰的水池,洗去疲乏與汙垢,但二樓他從來沒有涉足過,單間和小池子與樓下截然不同,連池子裏的水都是清澈的。

趙殿元在池子裏泡了半個鍾頭,出了池子,被揚州師傅上上下下搓了一遍,然後坐起來理發修麵。他請的不是尋常剃頭匠,而是白俄理發師。家夥事兒就帶了一皮箱,一手梳子一手剪刀上下翻飛,又調了肥皂沫抹在臉上,刮得幹幹淨淨之後,一麵鏡子拿到趙殿元麵前,鏡子裏的人麵頰幹幹淨淨,理著當下時髦的飛機頭,一絲不苟,發蠟鋥亮。

接下來是更衣,裏外全套的新衣服,三件套的黑色華達呢洋服,雪白的襯衫,衣領漿洗過,挺刮無比,內衣都是三槍牌的,還有銀袖扣、金懷表、牛津皮鞋。打扮停當的趙殿元陷入困惑,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

“唔,像個新郎官的派頭了。”鷹鉤鼻打量著趙殿元,很滿意自己捯飭出來的作品。

“人靠衣裝馬靠鞍”一點兒不假,一個鍾頭前還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癟三,捯飭一番居然成了闊少小開,效果著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