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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可以做你老婆,但不能生孩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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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注意到,兩人還睡在一起呢,體溫隔著薄薄的睡衣傳過來,和肌膚相親也沒什麼區別了。

忽然楊蔻蔻說出一句話來,讓他的心又懸了起來。

“我給你做老婆可以,但不能幫你生孩子。”說這話的時候,伊一雙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閃著光,似乎在說一樁交易,一件和自身無關的事情。

趙殿元想起看過的書,弄堂口經常擺一個書攤,他記不清是聊齋的故事還是唐朝的故事,女劍俠隱居民間,嫁給普通人生兒育女,有朝一日突然發難,殺死仇敵絕跡天涯,普通人的感情和他們無關。眼前的少女就是這樣的人,山河破碎之時,總有人站出來以身殉國,楊蔻蔻即是如此,她的生命,她的身軀,都是可以奉獻出來的。

清冽的月光透過老虎窗照在楊蔻蔻臉上,這是一張毫無瑕疵的少女麵孔,不施粉黛,嘴唇沒有血色,眼睛深不見底,很美,但趙殿元卻生不出半點邪念。

“不用了。”趙殿元脫口而出,楊蔻蔻也不再多言,卷起被褥依舊回東閣樓去了。

……

潘克複遇刺事件給長樂裏居民們帶來一段小插曲,沒多久就拋之腦後了,過了幾天,守門人老張洗清嫌疑,獲釋回來,趙殿元去探望他,老張情緒低落,萎靡不振,臉上血痕猶在,抱著茶缸子半天不說話,開口就歎氣。

“我一世英名,竟然……”老張說。

趙殿元拍拍他的後背以作安慰。

“奇恥大辱。”老張說。

趙殿元陪他歎氣。老張是個人物,別看隻是守門人,但器宇軒昂,腰杆總是挺得筆直,嗬斥乞丐小販中氣十足,即便麵對長樂裏中體麵的住戶爭執也會據理力爭,不落下風,這幾天的刑訊折磨,徹底把他的心氣給打滅了。

“民國十四年,我和小日本打過仗。”老張忽然說,“那年月,我在郭鬼子手底下當上校團長,巨流河一戰,日本人有飛機重炮,轟得準,炸得狠,弟兄們連日本人的影都沒摸到,就被一通炮轟打垮了,七萬大軍啊,不是被老帥和少帥打敗的,是被日本人打敗的啊。”

趙殿元一時間愣了,他和老張相熟,就是因為說話都帶點東北口音,老鄉嘛,沒想到這位貌不驚人的守門人,曾經是位戎馬倥傯的上校軍官。

“我要是年輕二十歲,指定上戰場,揍他個王八犢子的。”老張沉浸在昔日的榮光中,麵頰泛起潮紅色,旋即又褪去,化作一聲長歎,頭一歪竟然睡著了,鼾聲漸起,趙殿元悄悄下了過街樓。細碎的雪花撲麵而來,明天就是一九四一年的最後一天了。

雖然國破家亡,雖然戰爭還在繼續且看不到希望,但日子總要過下去,新年晚上,趙殿元帶著楊蔻蔻去南京路上吃了飯,然後向外灘方向逛去。華燈初上,人潮湧動,往日新年,建築上總要插滿花花綠綠的萬國旗幟,今天卻隻剩下兩種顏色,白紅相間的太陽旗幟。

外灘依舊繁忙,中國人是不過公曆新年的,十六鋪碼頭上苦力們在卸貨,成排的轎車和洋車停在上海總會門前。這是一棟花崗岩外牆的新古典主義建築,一輛插著旭日旗的轎車駛到門口,華人侍者拉開車門,下來的不是穿燕尾服的西洋人,而是佩刀鏗鏘馬靴鋥亮的日本軍官。

楊蔻蔻挽著趙殿元的手不由得抓緊了。

“上海總會裏有一個一百英尺長的吧台,號稱遠東第一吧台,隻有靠在這個吧台上喝過酒,才算真正來過上海。”趙殿元輕拍楊蔻蔻的手,給她講上海總會的典故。

“那你真正來過上海麼?”楊蔻蔻問。

“雖然我沒在遠東第一吧台上喝過酒。”趙殿元說,“但我一直都在上海。”

忽然上海總會內的人歡呼雀躍起來,隔著馬路都能聽到裏麵的喧囂,日本海陸軍官和日籍僑民似乎在慶祝什麼,肯定不是新年,也許是他們的軍隊在東南亞戰場上又取得了什麼輝煌勝利吧。仿佛為了烘托氣氛似的,黃浦江畔煙花升騰,在夜空中綻放璀璨,映紅了逶迤江水,照亮了外灘的一棟棟大廈樓頂的殘雪,苦力們抬頭看去,麻木的麵龐上毫無反應。

“回去吧。”趙殿元裹緊衣服,已經再無興致逛下去。

楊蔻蔻深有同感,挽住他的臂膀,一同歸去,任憑煙花在背後肆意怒放,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