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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舞女也要守節(1 / 3)

春節這個說法,至今不過三十年而已,民國元年起改用公曆紀年,改舊曆新年為春節,所謂春節就是以前的過年,但在租界上是不認可舊曆節日的,大年初一,一切照舊。

趙殿元和楊蔻蔻離開諾曼底公寓回長樂裏。霞飛路和往常一樣鋪滿梧桐落葉,電車駛過,道路兩側偶爾顯露出的弄堂深處,一閃而過的春聯和爆竹碎屑才顯露出年的味道。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電車上很空,趙殿元試圖去牽楊蔻蔻的手,被打開。

女人心,海底針,昨夜纏綿悱惻,今天怎麼就形同陌路?趙殿元想了半天,湊過去低語:“不會有了吧?”

楊蔻蔻冷笑道:“你是神槍手麼,百發百中。”

趙殿元說:“哪有,就這七八發……如果有了,咱們就結婚,不對,咱們分明是拜過天地的。”

楊蔻蔻說:“那不算。”就扭過頭去看著車窗外出神,不再搭理他。

回到長樂裏,趙殿元滿心以為楊蔻蔻會把東閣樓的東西搬過來兩個人一道住,但對方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反而回了半邊閣樓把門關上,再無言語。

楊蔻蔻麵前擺著單筒望遠鏡和記錄著潘家花園警衛巡邏規律的紙張,她沉默了許久,擦燃火柴,將這張紙化作一團灰燼,收起望遠鏡,平複情緒出門問趙殿元:“中午想吃什麼?”

忽然樓下灶披間傳來蘇州娘子略帶詫異的呼聲。

二十九號迎來了一位久違的房客。蘇州娘子正在灶披間洗臉刷牙,就看到一個人裹著冷風進來,她慢慢直起腰,有些傻眼:“小丁,儂回來了。”

回來的竟然是被抓走許久的曬台住客丁潤生,按理說他應該被槍斃了才對,怎麼一身新做的黑中山裝,還理了頭發,拎著簇新的皮箱子,倒像是發跡了,進了門左顧右盼,一副久違了的樣子。

蘇州娘子滿嘴的牙粉泡泡,匆忙吐掉,招呼小丁坐下敘話。她有些慌神,自從小丁被抓走後,曬台就租了出去。上海住房緊俏,空著就等於賠錢,這段時間換了三四個臨時的租客,現在還有人住著呢,當初小丁的房租可是還沒到期,人家回來住也是天經地義,兩邊租客打起來,自己這個二房東可就難做人了。

丁潤生隻是冷冷地和蘇州娘子打了個招呼,就提著皮箱上樓去了。果不其然,片刻後樓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新舊房客都是付了房租的,都認為自己占理,互不相讓,鄰居們都出來看熱鬧,蘇州娘子也坐山觀虎鬥。爭吵並沒有持續太久,在新房客提出讓大家評評理的時候,丁潤生不動聲色亮出了派司,一張藍色的,印著青天白日狗牙圈的證件。

新房客頓時啞火,自認倒黴,收拾細軟下樓,去找蘇州娘子的晦氣,退房租再找新房,大年初一被趕出來自然是不痛快,但是他又怎麼能理解丁潤生死而複生的心情呢。

丁潤生把曬台間的門關上,坐在床鋪上回味著過去的時光,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那個意氣風發的別動隊員,那個義無反顧的軍統殺手,現在他是變節人員,是落水叛徒,是汪政府特工總部第四處的一名特務。

二十九號陷入奇怪的沉默中,往日那些牢騷話誰也不敢再說,夫妻間說話都壓低了聲音,生怕被曬台小丁聽見,而丁潤生似乎也察覺到這種忌憚,在曬台坐了一會兒就出門去了,他一出門,二十九號才恢複了生氣。

最緊張的莫過於趙殿元,他聽到曬台鎖門的聲音,才把氣喘勻了。丁潤生變節了,楊蔻蔻卻安然無恙,他無法理解這裏麵的環節,但是看楊蔻蔻的樣子,似乎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

一樓廂房,章太太終於下定了決心,對先生說了實話:“三哥,你辭職吧。”

章澍齋排行老三,人稱章三公子,三哥是他們夫妻間親昵的稱謂,這樣開口就是要掏心窩子了,章三公子不動聲色,靜待下文。

“以前我在仙樂斯的時候,有個人追求過我,我給他吃了不少衛生丸閉門羹,我已經忘了此人,昨天見麵才認出來,現在他得勢了,依著這個人的性格一定會報複,拿你開刀是最合適的。”章太太毫不隱瞞,和盤托出。

章澍齋臉色發青,這是他最不樂意看到的局麵,自家太太當年是靜安寺路444號仙樂斯舞廳的頭牌小雙寶,紅到發紫的時候急流勇退嫁作商人婦,這件事在七年前的上海灘還鬧出過不大不小的新聞,而自己就是那個獨占花魁的賣油郎,章三公子為此和家裏鬧翻。兩人隱姓埋名,在長樂裏租了一間房,男的上班養家,女的相夫教子,牛郎織女莫過於此,直到潘克複這個惡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