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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70章:命門(4)(1 / 2)

徹底的黑暗裏,人的感官會變得敏銳。

喬唯歡能在隨著微波而起伏的船艙裏,感覺貨船正在勻速前進。

手腳被綁著,她艱苦萬分的從地上坐起來,小腿不小心擦過堅硬的物事,她試探性地再一次用腿碰,覺得那像是個木頭箱子。隨著貨船的前行,箱子裏不時傳出陣陣的玻璃碰撞聲,和含蓄的水聲。

這艘船明麵上應該是運酒的。除此之外,再難確認什麼。

喬唯歡委頓的半靠上冰冷的船艙,額頭上的傷口從新鮮變得陳舊,幹涸的血跡黏在傷口處,成了一層斑駁生鏽的膜。

沉寂的空間裏晨昏難辨,喬唯歡全身發僵,麻木的四肢快要沒了知覺,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突然之間,門開了。那道厚重的鐵門被拉動,吱呀吱呀的現出一團慘白的燈色。

有人拎著電筒進來,脊背佝僂,腳步聲一高一低、一輕一重,好像長短腿。

這人先是把燈放下,跟著彎腰拿起什麼,緩慢地向喬唯歡走過來。

直到他在身前蹲下,用勺子舀了口飯遞到她嘴邊,她才知道這人是來給她喂飯的。

也是在這時,喬唯歡才終於看見對方的長相。

這裏光色淒慘,男人背著光,隨著他低頭抬頭的動作,隱約現出凹凸不平的皮膚、青紫的臉色、腫脹的嘴唇,乍一看簡直人鬼不分。

尤其是他說話的時候,一字一頓,音調短促刻板,十萬分的古怪。

“沒、毒,你、張、嘴。”

喬唯歡硬生生的,被這三個字說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她順從的張開嘴,吞了半冷不熱的飯。

男人沉默著,又舀了一勺遞過去。

很快的,一碗幹巴巴的米飯和一疊小菜便被喬唯歡吃了個一幹二淨,男人喂了她小半杯水,跟著不發一語地端起碗筷。

回身的時候,喬唯歡看見他的左袖管蕩來蕩去,似乎內裏沒有任何東西。

男人拖著長短不一的腳步出去,半路又折回來,彎下腰,把她腿腳上的繩子鬆了兩分,稍微緩解了她腿上血脈不暢的痛苦。

可這人隻是個送飯的,平時便守在船艙外,在長久的時間裏保持沉默,聲息全無。

偶爾喬唯歡會懷疑,外麵是不是真的有人。不過這人的確沒有離開過,因為在又一次長時間的靜寂無聲當中,喬唯歡以為他不在,然後清晰的聽見他隔著艙門說話。

“小、時,哥很、很好……”

“沒有什麼、什麼事,這、這次大概要幾、幾、幾——幾天,才能……。”

他是個結巴。

難怪剛開始和她說話的時候,會用那樣古怪的方式來溝通。

男人用溫和卻斷續的語言和妹妹聊天,喬唯歡自娛自樂的聽著,然後一陣紛遝的腳步聲卻打斷了短暫的祥和。

但凡是個群體,便有默認的等級存在,無論這個群體本身所在的階層高低與否。

艙門外,身高馬大的人一把拍掉男人的手機,毫不客氣的把人推到旁邊,還不屑的朝他吐了口水,“話都說不明白還打電話?”

男人並不還嘴,也不還手,隻是默然無聲地撿起手機,珍而重之的擦了擦,揣進兜裏。

“人怎麼樣?”

“還、好。”

“大點聲!”

“還、還、好!”

一片哄笑聲裏,夾雜了一點推推嚷嚷的動作聲,隨後嘈雜漸漸平息,門外又恢複了平靜。

今天男人再次進來的時候,是傍晚。

門開的時候,喬唯歡看見海天的顏色被濃重的夕陽渲染,瑰麗震撼的赤紅色在天地間層層鋪散。

男人一瘸一拐地進來,臉上的腫脹不減反增,還掛了明顯的新傷。

喂飯的時候,喬唯歡一邊咀嚼,一邊用沙啞柔軟的嗓音問他,“你妹妹多大?”

男人明顯愣住,過去幾秒才說:“十、四、歲。”

喬唯歡淺淺的笑了下,“她一定很漂亮。”

她說話的時候,眼眸低垂,細密的睫毛輕微地顫動,自帶風情的眼尾挑起一點寧靜的弧度。額頭的傷口、臉上的髒汙,居然全不能遮蓋她皮膚的細白,和那種平和別致的美。

男人靜了下去,隨後說:“沒有你、你、你漂亮。”

在離開之前,男人特意完全解開了喬唯歡腿上的繩子,半夜要睡覺的時候,才進去重新綁住。

如此過去幾天,貨船停過兩次,他們也換了兩次船,轉移喬唯歡的時候她會所有人盯著,找不到好機會跑路,隻能安分守己。

一切風平浪靜,沒有事端,喬唯歡也終於能和送飯的男人聊上兩句,卻不敢旁敲側擊的打聽信息。

更多的時間,喬唯歡是和滿室的靜寂相處,然後把身子抵上木箱的棱角,小心翼翼的用棱角去磨手腕上的麻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