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朗臉色青白的脫下外套,緊緊的蓋到喬唯歡身上,跟著一腳踩下油門。
他們的車離弦的箭一般從小路上躥出,潮濕的土地竟然被飛馳的輪胎帶起一層細細的塵。
直到轟鳴聲徹底消失,停車區域裏,一輛黑色的車緩緩發動。
車裏的駕駛座上,司機三下五除二的扒掉身上的漢服,盡管車裏隻有他自己,卻還是環顧四周,小心的摸出手機,“薑總,得手了。我親眼看見德姆維爾和公主上了邁巴赫,不出意外,今晚一定能找到公主落腳的地方。”
薑林昌關了手機,灰白色的眼珠微微轉動,看向立在旁邊的喬長洲。
這個男人拉下口罩,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
——薑總,從公主那邊更好下手。
薑林昌冷笑了聲,皮鞋在地上磕了下,大班椅“嘩啦”一聲轉了方向。
蒙德茲啟動在即,德姆維爾的命必須快點解決。可那男人身邊的防備,堪比銅牆鐵壁。他本人也是座要塞,搞得他們無處下手。多了個喬唯歡,以為事情會好做很多,誰知道現在喬唯歡也成了沒縫的蛋。
好在英國公主來了。
她就像一塊鮮美的肉,四處都是破綻,被撞的那一下,口袋裏多了個定位器也不知道。
可公主不是蒙德茲的關鍵人物,動了她,引來的國際問題會更麻煩……
薑林昌倏地起身,腳步沉沉的開始踱步。
喬長洲了無聲息的看著他,慢慢的露出個笑,恰到好處的弧度,文質彬彬的兩端,勾的是森戾冷然。
他悄然背身離開,修長的身型穿過長廊,進了另外的房間。
空曠無人的房間裏,喬長洲輕輕坐到沙發上,撥了通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喬長洲並不急切,耐心的等待。
良久,那端終於有了聲響。
是個男聲,像是包裹了濃重的鼻音,又像穿過風沙的啞,遵循某種滄桑古老的規律,將每個單詞逐一拚湊,聲音有些模糊,卻像是直接敲動了腦神經,讓人清晰分明的感知到他語言裏的含義。
“怎麼樣。”
喬長洲抬起手,細長的食指在話筒上點了幾下,敲出快慢不一的節奏。
——您猜對了。
“薑本來就是條膽小的蛇……真實和虛假,斯圖亞特式謎題,你能猜到答案嗎?”
喬長洲想了想,輕輕敲了兩下。
——不能。
“Lisi是圈套,他在等我動作。”
電話那端起了片刻的窸窣,隨後是一陣平緩有序的聲響,仿佛是堅硬的物件敲打地麵的聲音,合著緩慢的腳步聲,漸漸的形成奇妙的韻律。
“他知道我會想到這是圈套,而我不得不進入圈套,因為公主對我來說太有誘/惑力。他也需要這次計劃的順利進行,想要拔掉我在那兒的牙齒……”
電話裏響起了沙啞的低笑聲,那笑慢慢的拉長,變大,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發出來。
毫無預兆的,一切聲音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喬長洲正在疑惑,聽見男人又開口了。
低啞陰翳的口吻,宛如爬上脊背的響尾蛇。
“讓薑的人,殺了公主。”
喬長洲在話筒上點了一下,笑微微的掛了電話。
Lisi是英國公主,如果她死在B市,那會引起什麼樣的國際浪潮,可想而知,尤其是在兩國準備聯合推動新經濟模式的敏感時期。
兩邊都會想到這是個陰謀,隻是不會知道,這個陰謀究竟是誰幹的。
薑林昌在明麵上是地道的B市商人,曾經爭取過蒙德茲的合作,可惜被拒了。要是這個時候,英國發現公主的死是薑林昌做的,就會認定這是合作方內部起了搶食的亂鬥,拿公主來做犧牲品,這口氣,英國不會忍……
邁巴赫裏,賀正驍長腿交疊,慢條斯理的戴好手套,餘光瞥見還在向車外好奇張望的Lisi,他動作微頓,低沉的問:“Lisi,害怕麼。”
“你指什麼?”
Lisi回過頭,看著賀正驍深邃的輪廓,了悟了。她揚起笑臉,腰杆挺直,右手握拳抵上左肩,目光純粹的望向前方,“不,我不害怕。為了德姆維爾,為了英國,以及我們的信仰,我可以化身勇士!”
賀正驍:“……”
他輕緩的笑了下,大手拍了拍Lisi的發頂,“很好。”
為了表示對公主的尊敬,在Lisi來之前,老爺子已經把近郊的度假村清了場。
當晚,Lisi照例住進了度假村,隨後邁巴赫平穩的發動。尾隨在後的魍魎鬼魅分為兩路,一路繼續跟著邁巴赫,半路不出意外的跟丟了,沒有摸到邁巴赫的最終去向;另一路靜悄悄的停在度假村外,借著昏暗的天色與參差的樹影來掩飾,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