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問‘痛嗎’的時候，楊硯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迷惘，狐疑的搖了搖頭。
“真的不痛？”唐禹淡笑道，“對於一個即將要死去的人，會感到很多的痛苦，對人世的依戀不舍，對於凡塵俗世的掛念，對於自己無法再活下去的絕望……”
“等等，打住！”楊硯坐起來，眼神無奈的盯著麵前的中年男子笑罵道，“你再說下去的話會讓我覺得你是個庸醫啊！哪有人跟患者說這種話的？我還不認為自己必死！”
“你聽我跟你說……”唐禹轉頭朝著一旁的唐靜雅看了一眼，神色複雜道，“你先去按照我給你的方子采一點藥回來，搗碎成為藥渣後用紗網過濾，再混入之前那些幹藥一起熬煮三個半小時左右……”
唐靜雅憂心忡忡：“可是……”
唐禹擺了擺手：“這裏就算是再大的事情你也幫不上忙的，不如去做點有益的事情。”
“那……好吧！”深呼一口氣，唐靜雅將竹簍提起來背在背上，把柴刀也放進去後，這才轉身踩著山徑小道往固定采藥的藥田方向而去。
楊硯靜靜的盯著唐禹，知道他應當是有一番話要對自己說了。
唐禹自顧自的斟了一盞茶，淺啄後接著說道：“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你的蠱毒沁入了骨血精髓，唐門是用毒世家，雖然在醫道上也有獨到的見解，用毒的人自然也是最為擅長解毒的人，否則還沒等到用毒在別人身上，自己便先身受其害，哪來的傳承可言？”
“但擅長解毒，也分很多種，在我們唐門的眼中，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有毒，萬物草木有其藥性和毒性，人食補藥可以以形補形，但是藥三分毒，草木帶來好處，也有其害處，天地自然的道理都是如此……人也有毒，人有七情六欲的毒，受這世間種種掛念牽扯而常常做出一些違背純澈本心的事情，有的人因愛生恨，有的人提刀弑親……”
“天地有毒，但人卻難以化解！”
“我們說的教化，是為了讓一個人明白且認識天地的道理，從而趨吉避凶，可是即便如此，大學生裏難道就沒有惡人了嗎？”
“以毒一道來說，世間萬物皆毒。”
“我們所說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我看來其實依舊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新生的問題永遠會比解決的辦法要多……”
“如你現在身上所中的蠱毒！”唐禹的眼神，漸變的有些幽深異常，道，“你看這缽清水，青色的血跡絲絲暈染，在底部凝結成胎……你有沒有覺得其形像什麼？”
楊硯疑惑的湊過去盯著缽底，自己的血跡凝成青色淡紅的一塊，但卻有一根柱狀的東西在清水中猶如水草般飄飄搖曳……像什麼？他一時間想不起來！
“胎盤！”突然間，楊硯脫口而出。
唐禹眼神微亮，讚許的點了點頭道：“不愧為醫術出眾的人物，一個胎字讓你想到這麼多，那你應該清楚了，蠱雖然是至陰的產物，但因為長久跟人共生寄存，它會通靈通性，我支開小雅的原因就在於，你這蠱毒之所以在你的身體當中沁入骨血精髓，應當隻有一個原因，本命蠱不是你自身攜帶的，而是你融了一個女人的本命蠱血，從而導致本該是至陰的本命蠱血卻在你陽剛的體內紮了根……蠱與人相背，人是母體至陰而懷胎，但蠱卻是至陽而結蠱胎……”
“靠！”
楊硯忍不住漸漸瞪大眼眸，震驚道：“唐先生你的意思是……我特麼的，懷胎了？這也太……荒謬了吧？”
“嗬嗬，這有什麼可荒謬的？天地間有的生物為了繁衍，自身就是雌雄共體的，而蠱這東西本來就是天地自生的，而是上古巫祝以特殊而絕滅的手法在至陰當中培育出來的，蠱可以說是人力而催化，但本命蠱卻又跟世上其他所有的蠱都不相同，因為本命蠱一旦種下就會跟隨人一輩子……通靈之下會給人帶來好處，但即便人死後，蠱的生機可能不會滅絕，如此一來的話，蠱可能會破體而出，也自然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會尋找契機自己繁育……”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楊硯完全回不過神來，這尼瑪就搞笑了，蠱在自己體內結胎了？那自己是被唐瑜給搞到懷孕了嗎？
“事實如此啊！”唐禹無奈道，“所以啊，這就是你自己做下的罪孽了，雖然我不知道一些細節，但我也聽聞那個身體之內種下了本命蠱的女人是撫養你的一位長輩，而本命蠱在世上幾十年都未必聽聞到一隻，如果不是你自己犯下罪孽，理應不會有現在的報應……”
明白了！
楊硯的眼神猛地怔住，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不論是哪一本的蠱書還是用蠱的前輩都說過，蠱是至陰而損陰德的，不能過多的使用，人若是損了陰德，自然是要遭受到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