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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奪寶奇兵(3 / 3)

富康車上的三位乘客一會兒撞向左邊,一會兒撞向右邊。到現在還沒有人吐出來,已經是奇跡了。

一個警察剛從超市裏買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咬了一口走向停在路邊的摩托車。他突然聽見改裝發動機的轟鳴聲迅速變大,有些疑惑地望向路口。前麵似乎有點亂,他正準備趕緊把包子塞進嘴裏上去看看,一輛車就突然出現在視野裏。轟鳴聲在一瞬間巨大得讓人心顫,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一躲。

絕對超速……不對,它還在逆行。警察突然意識到更嚴重的一點,胸口的怒火還沒竄起來,就聽見轟鳴聲再次臨近。他連忙轉頭再看,眼前卻一黑。

越野車像一隻凶獸,讓兩邊的空氣打著圈地逃跑,形成了一個個小旋渦,卷起地上的一張售房廣告紙,貼在警察的臉上。等他把這張濕答答的銅版紙從臉上甩開,那兩輛車早就不見了。

胸口的怒火已經被澆熄了,心髒怦怦跳著。是在拍電影嗎,警察突然疑惑起來。兩輛瘋車的車牌是什麼?根本沒有看清。他甚至連具體的車型都沒來得及辨認,隻知道一輛是轎車,一輛是越野車,嗯,似乎是這樣。他猶豫著,摸出對講機開始報告。

“啊……噢……啊……”富康車裏的驚呼聲幾乎從來沒有停過。驚叫這種東西,隻要有一個人忍不住喊出來,身邊的人就一起收到了釋放令,爭先恐後放開嗓子鬼扯起來,連裘澤都叫得不比胖子小聲多少。

“別……別往上海開。”裘澤提醒阿峰。

“繞開收費站,剛才我看見好幾次警察了。”俞絳叫著。

“後麵又跟上來了,阿峰爆發啊。”胖子緊張地喊。

“啊……”隨著阿峰手裏方向盤的晃動,三個人又一起大叫起來。

這時兩輛車一前一後早已經開出了無錫市區,因為要繞開收費站,開的都是小路,路況越來越差,顛簸得越來越厲害,車速也被迫降了下來。

照理說,曲折的小路要比康莊大道更能體現車手的駕駛技術。可是現在阿峰非但沒有甩開後麵的越野車,反而車距正在被一點點的拉近。

這並不意味著阿峰的車技要比越野車車手差,相反,阿峰還勝出一些。可是越野車本就更適應現在的路況,而且和富康車一樣,這輛豐田越野也經過了改裝。隻看兩輛車原本的車價就知道,在改裝上豐田越野也肯定更舍得花錢。

在性能上輸出一大截,還能讓後麵的車追得這樣辛苦,阿峰的水準早已經讓越野車車手憋氣地很了。

“打南邊來了個啞巴腰裏別了個喇叭;打北邊來了個喇嘛手裏提了個獺獁。提著獺獁的喇嘛要拿獺獁換別著喇叭的啞巴的喇叭;別著喇叭的啞巴不願拿喇叭換提著獺獁的喇嘛的獺獁。不知是別著喇叭的啞巴打了提著獺獁的喇嘛一喇叭;還是提著獺獁的喇嘛打了別著喇叭的啞巴一獺獁……司小四和史小世四月十四日十四時四十上集市,司小四買了四十四斤四兩西紅柿,史小世買了十四斤四兩細蠶絲。司小四要拿四十四斤四兩西紅柿換史小世十四斤四兩細蠶絲。史小世十四斤四兩細蠶絲不換司小四四十四斤四兩西紅柿……”

阿峰的嘴裏一刻不停地念著繞口令,這些無比拗口的字詞像屁股後麵噴著火一樣從阿峰的嘴裏嗖嗖射出去。富康車的四個輪子飛快地轉著就快要冒煙,阿峰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也在一起向前衝。那些從嘴裏吐出去的字比子彈飛得更快,隻要他不停地說下去,說得更快更快更快,那種力量和速度就能帶著整輛車用更快更快更快更快更快的速度飛馳。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瘋魔狀態,他的意識仿佛隨著說出去的繞口令,衝出了麵前的擋風玻璃,呼嘯著向前向前。

那種脈動,就是巫術的脈動吧。阿峰知道自己已經感覺到了,繞口令把他的精神世界帶入了一種和飛速奔馳的汽車非常近似的狀態中。但是還差一點,還差最後一點。

他想到了那個橫批。

為了獲得巫術的力量,他和文彬彬都去請求了蘇憶藍施展對聯巫術。蘇憶藍出給文彬彬的上聯胖子最後也沒有對出來,但是他對出來了。

上聯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他對的下聯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上下聯的意思毫不相關,但又有某種對應,正合成了對聯中的一種特殊形式——無情對。當然,阿峰是蒙上的。

蘇憶藍給他的橫批是“當頭一拳”。

和毫不相關的上下聯一樣,這橫批也是批得莫明其妙,就像真的吃了一拳那樣讓人發蒙。但是如果要細加琢磨,卻又有能和上下聯搭上邊的地方。

頭上挨了一拳會是什麼感覺?《水滸傳》裏魯提轄拳打鄭關西這一節裏有相當經典的描述。拳頭打在臉上,會打出三種狀態來。一種是像開了彩布坊,臉上有紅有黑有紫還眼冒金星,可以說是五彩繽紛;一種像開了調味鋪又酸又苦又鹹又辣;另一種狀態是上下聯裏沒有寫到的,像一堆和尚道士做法事,叮鈴哐啷各種聲音一起響起來。

這兩天阿峰也琢磨過,這“當頭一拳”的橫批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要在巫術儀式的時候給自己一拳,或者揍別人一拳?他還是比較傾向於給別人一拳。不過裘澤跟他說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因為這一拳不管打在誰臉上,都和車扯不上關係。在巫術儀式裏,絕對不會有和溝通對像毫不相關的環節出現。

所以阿峰隻好放棄,把這四個字藏到心底,等什麼時候靈光一現,答案會自己跳出來。

而現在,他忽然又想到了這個四字橫批。

當頭一拳!

這樣子被追實在不爽,他真想給後麵追著屁股不放的越野車裏四個人每人來一拳。阿峰的拳一向很重,而且喜歡照著鼻子打。以他的打架經驗,隻要挨了一拳鼻血會飆得捂都捂不住。

當頭一拳,一拳見血……會不會是血?阿峰突然想。

行巫術的時候要見血,好像很多傳說故事裏都是這樣的嘛。在中國連煉劍都要灑血的,巫術怎麼可以不見血哩?

顯然俞絳的LV包巫術是不見血的,對聯巫術也不用,假貨巫術也不用。可是阿峰的腦袋就是一根筋,而且現在這根筋早已經被繞口令繞死了,哪還會想到要比較一下其它人的巫術儀式。

坐在前排的俞絳突然發現剛才還混在發動機轟鳴中嗡嗡作響的繞口令聲不見了,轉頭去看阿峰。卻見他把右手的大拇指塞進嘴裏,狠狠咬著,血已經順著拇指流了下來。

“你幹什麼!”俞絳大叫。

在阿峰嚐到自己腥腥鹹鹹的鮮血滋味時,他忽然有一種明悟。

對了。

但不是這樣子吃自己的血,而是要把血塗在車裏的什麼地方。

現在的阿峰根本聽不見俞絳的叫喊,他把大拇指從嘴裏拔出來,一邊繼續開始念繞口令,一邊在擋風玻璃上畫上歪歪扭扭的血線,又把血抹上了儀表盤,然後一拖,抓上了變速杆。

“喂你腦子進水啦。”俞絳要去拉阿峰的手,卻聽見後麵的裘澤叫起來。

“他在做巫術儀式,巫術儀式!我感覺他就快成功了,就快……”

“靠。”俞絳叫了一聲,車子開過一個大坑,猛烈的抖動讓阿峰把血甩到了她的臉上。

“成……成功了!”一股強烈的巫術脈動讓裘澤張大了嘴。

血珠不僅濺到了俞絳的臉,還濺到了車裏其它一些地方。有一滴血珠,飛落在阿峰腳下,沾上了油門的踏板。

對於汽車來說,油就像是人身體裏的血液。這是所有動力的來源。

當然不可能在汽車飛馳的時候,把血滴進汽車的油箱裏。但巫術儀式,僅僅隻需要做出有象征意義的動作就可以了。所以當阿峰的血濺上了油門,巫術儀式的最後一環完成了。

越野車已經追得很近了,畢竟剛才阿峰在咬手指和胡亂塗抹的時候,對車的操控下降了一些。越野車裏的車手興奮地呲起了牙,他準備在二十秒鍾之內,狠狠給富康車的屁股來一下。

“十、九、八、七、六……”他在心裏默默數著,車裏的其它幾個人已經怪聲叫起來。

“二、一、撞!”他一下子把油門轟到最大。

咦!

近在眼前的富康車屁股,突然又遠離了一米,讓他撞了個空。

這不可能!從先前那麼長時間的較量裏,他很清楚地知道了前麵這輛車的性能,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瞬間動力。

真是見鬼了。車手在肚子裏罵了一句。再來。

“四是四十是十坐穩了,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和他們好好玩玩。”阿峰興高采烈地說。他覺得在這一刻富康車的靈魂已經附到了自己身上,或者他附到了富康車身上。管他的,反正血脈已經連到一起了。

越野車上的乘客可沒有阿峰這樣的好心情。

“快,快撞上去呀,媽的撞死他們。”水牛捂著腦門大叫著。從上車到現在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這輩子他腦袋上從來沒起過這麼大的包,而且一長就長了兩個。

“對我吼什麼。”四隻手小聲咕噥著。他手上的玻璃球已經取了下來,代價是兩隻手掌貼了七塊創可貼。

駕駛座上的車手兩隻眼睛緊盯著前麵的富康車,發動機的馬力已經提到最高。這回看你再怎麼逃,他在心裏發狠。

撞了……咦?

又撞空了。富康車在快被撞上的那一刻,突然一個擺尾,車尾甩到了左邊。然後車頭也跟了過去,整輛車移到了越野車的左前方。

這是怎麼做到的,車手的臉一下子變白了。高速行進中做這樣的動作,車可不是魚,他居然膽子這麼大,不怕翻車嗎?而且時機抓得這麼好。

這樣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裏一閃而過,現實裏這隻是一瞬間的事。他回過神來,向左一打方向盤,又氣勢洶洶地撞過去。

富康車屁股向右一扭,越野車又一次撲了個空,而且差點衝到旁邊的農田裏。這樣的情景,就像個技藝高超的鬥牛士,在耍著笨蠻牛玩。

車手的臉色已經發青。前麵那輛車,是活的嗎?他禁不住這樣想。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車手勉強定下神來。他想自己一定遇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那就讓自己看看,距離真正的高手還有多少差距吧。

他鼓起勇氣,發動了再一次的衝擊。這一回,他瞪大眼睛,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他做好了準備,緊盯著前車的車頭。不管前麵的車向左扭還是向右扭,都必須通過車頭的擺動來帶動車尾。向左或向右,他要在第一時間跟過去,隻要被他磕到了一點,就不相信還能保持住平衡。

撞……撞到了!

富康車沒有向左也沒有向右,任何動作都沒有,就這麼被撞到了。

這麼……容易?

還沒等車手心底的狂喜爆發出來,他忽然意識到不對。

為什麼撞了一下之後,前麵的車沒有被撞開,而且似乎沒有什麼大的震動,隻是輕輕的一聲悶響。

自己沒有撞得那樣溫柔吧。

兩輛車還在飛速向前駛,可富康車的車尾卻一直緊緊貼著越野車的車頭,這太詭異了。

要……要不要踩刹車,先離他們遠一點比較好吧。車手的心裏浮起這樣的念頭。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富康車的車尾突然翹了起來,後輪搭上了越野車的車頭。車手眼前一黑,耳朵裏聽見越野車車身一陣“喀啦啦”急響。

這是一轉眼間的事,前擋風玻璃又恢複了光亮,但玻璃的左右兩側布滿了蛛網一樣的裂痕。更關鍵的是,前麵的富康車不見了。

反光鏡裏,兩側和後麵也都沒有富康車的影子。

可是越野車車身的異響卻還在持續,那響聲,是從車頂傳來的,車頂都開始微微下陷了。

“他們在頂上,他們在頂上。”毒一份大聲叫著,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惶急。

今天這事回想起來,怎麼都帶著詭異。先是那個女人和那隻包,現在居然有一輛車壓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車手的眼睛直愣愣地傻盯著前麵看,在他的前麵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路上什麼都沒有。可就在幾秒鍾之前,還有一輛富康車在那兒開著呢。

剛才發生了什麼?那個開車的把車倒上了自己的車頂?

現在自己的時速還有一百一十公裏,剛才甚至更高一些。以這樣的速度往前開,突然之間無視那巨大的向前動能倒車,還穩穩地倒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這……這……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車手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叫起來,雙手拍打著方向盤,摁得車喇叭“嘟嘟”直響。

“別管可不可能,把他們甩下來再說。”四隻手急叫。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車手嘴裏還在喃喃說著,雙手握著方向盤,狠命扭動著。

“啊……啊……小心點。”毒一份水牛和四隻手一起叫起來。

可不管越野車怎麼扭,有幾次差點把自己扭進溝裏,富康車就是穩穩呆在他們的頭頂。

“他們,他們粘在上麵了嗎?”四隻手愣愣地說。

這句話剛說完,車頂就又一陣響,接著後擋風玻璃上一暗,富康車從後麵下去了。

還沒等越野車上的人鬆口氣,車子就“砰”地巨震了一下,所有人一齊向前撲。

越野車的屁股被撞了。

車手就像自己的屁股被針紮到一樣,發了瘋似的尖叫起來。

“砰”“砰”,又重重撞了兩下,富康車向右一竄,轉眼就到了越野車的一側,兩輛車並駕齊驅。

“噢他們想幹什麼?”坐在右邊的毒一份尖叫起來,往水牛那一側躲。

“砰”,富康車從側麵給豐田越野狠狠地來了一下子。

越野車就象一個被大人狠扇了記耳光的小孩子,往左邊明顯地歪了一下,車門都變形了。

“這怎麼可能,那輛小車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四隻手驚恐地大叫。

“你別他媽隻懂尖叫,快幹點什麼。”水牛對著車手吼,不過這次他的方向還是不太準。

“喔喔喔……”車手依然像個深夜裏被暴徒堵在小巷子裏的女生那樣失措地尖叫著。

“砰”。

第二次撞擊過後,越野車被撞得失去了平衡,往小路外衝去。刹車聲尖利地響著,但最終還是四輪朝天翻在了農田裏。

“耶!”富康車載著歡呼聲開遠了。

夜色已經降臨。國道邊的一家小飯店邊,一輛花花綠綠的小轎車安靜地停著。車子全身沒有半點損壞,連漆皮也沒磕破。

四個人坐在一張油油的白色塑料方桌邊,桌上放了四菜一湯。除了阿峰,其它三人都沒怎麼動筷子。

“緩了?”阿峰問。

先前下車的時候,除了俞絳,那兩個人都是靠阿峰架進店裏的。

而嘴裏說著“太刺激了,什麼時候再來一次”的俞絳,左腳右腳左腳右腳花了差不多五分鍾才挪進店裏。

“比剛才緩過來點。”裘澤說。

“吃。”阿峰指著桌上的菜。

胖子苦著臉說:“有誰剛吐過能有好胃口的?”

“天都黑了,我們也該回上海了。”裘澤說。

“你們兩個去北京一路小心點,至少我看附近一帶這輛車肯定在警方掛上號了。”俞絳說。

“我賭沒一個警察看清楚車牌。”胖子抬起下巴說,好像車是他開的似的。

“把畫還到故宮博物院,飆車這點小禍就不算什麼了。這幅畫失而複得,沒那麼快再送到南京展出,說不定整個南下展出計劃都會調整。這段時間裏我們一定能把南街的巫術破除。”俞絳說。

“打南邊來了個啞巴腰裏別了個喇叭希望今晚就能成功。”阿峰說。

裘澤點了點頭。

小飯店的門口有張露天台球桌,一個黃頭發胳膊上有刺青的家夥原本正嬉笑著和老板娘打台球,不過現在已經停下來駐著球杆斜眼瞄著店裏。俞絳雖然早已經解除了巫術效果,但還是比他旁邊的老板娘漂亮許多。

“買單。”俞絳喊。

老板娘把球杆往桌上“砰”地一扔,卷著一道風進了店門。

“切。”黃頭發撇了撇嘴,用杆柄撓了撓頭,然後隨手扔到桌上。

“你愛我,我愛你……”他的音樂手機響了起來。

黃頭發一邊接手機,一邊看著那四個人買了單走出店來。其中的兩個進了富康車沿著國道開走了,讓他移不開眼睛的漂亮女人和長頭發的男生則穿過國道,站到了路的對麵。

“呃,對不起老大,我沒聽清楚,您再說一遍,對不起對不起……”

他愣愣地聽著電話那頭訓了好幾分鍾,突然大聲說:“等等,等等,一會兒我再打過來。”

然後黃頭發飛一樣地往對麵跑去。

可是他追的那兩個人,卻已經上了輛長途客運中巴車。他使勁地揮著手,但開遠的車並沒有停下來。

他憤憤地罵了一句,掏出手機。

上海方向的車?他回想了一下,調出剛才接到的電話號碼,撥了回去。

[1]“譚”字拆開為“西言早”,正合謎麵“Mor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