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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像是灌了鉛一般,無論如何也無法邁前一步……
他無法麵對顧研華清澈的,悲傷的,堅定的眼神,他無法去麵對她腹中的孩子。
南景珩頹然的鬆開手,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他哪裏是什麼南國才子,什麼攝政王……
他就是個懦夫。
顧研華看著南景珩離去的方向,她呆呆愣愣的看著,待得他離開,她的臉色色似乎一瞬間血色褪盡。
已是蒼白如紙。
顧研華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控製著自己不要哭出聲,可是大滴大滴的淚水卻還是像決堤一般,心中洶湧而來的酸澀,順著眼眶流出。
染濕了鬢角。
顧研華心中清楚的知道,南景珩終究還是放棄了。
他終於還是離開了……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盤旋著,她的眼神愈發的空洞,她直直的盯著床幔的頂部,不曾合眼。
顧燁看著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長樂宮的南景珩的時候,原本心情愉悅的他情緒也瞬間有些沉重了起來。
他曾見過南景珩是如何的情深義重,可如今卻是……
顧燁看著他,也隻得感歎一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終究是造化弄人啊……
顧燁終於還是拉著久久凝視著長樂宮的南景珩離開了皇宮。
幽幽深宮,多少紅顏變枯骨,又埋葬了多少癡情人的血與淚……
離開皇宮的時候,天色已是微微泛起了曦光。
街道上還尚是清淨,隻一二行人,神色疲憊,步履匆匆而過。
南景珩和顧燁也褪去了偽裝,隻著常服,在永安巷的一家小酒樓中落了座。
名不見經傳的一家小酒樓,內部裝潢卻是古樸又不失奢華。南景珩一宿未睡,麵容頗為狼狽,他卻是絲毫不在乎,隻一壺一壺的飲著清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
顧燁想勸,卻又無從說起。他知道,以南景珩高傲的性子,若非他自己想通走出來,旁人的勸誡隻會雪上加霜。
顧燁索性執了酒杯,與他共飲起來。
喝的愈多,南景珩的雙眼卻是愈發的明亮,那明亮背後的悲傷卻是讓人心殤。
“喝不醉也是痛事。”南景珩終於開口說出了第一句。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隨手便是將酒杯扔了出去。
“罷了,罷了,喝這些糊塗玩意兒又有何用?”
“多謝顧兄相陪。”南景珩一拱手,便是告辭離去。
顧燁看著,輕歎口氣,也就任他而去了。
三月的時間,一晃而過。顧研華仍是安穩的養在宮中,與世隔絕,隻一心的保護著胎兒。
那日午夜一別,她便未曾見過南景珩。
涵兒在一旁小心伺候著,想方設法的逗顧研華開心,又是小心翼翼的從不提起與南景珩有關的消息,唯恐提了顧研華的傷心事,動了胎氣。
生產期也是愈來愈近了。
惜楚源源不斷的將與顧研華有關的情報送到顧燁那裏,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微乎其微的事情,甚至太後娘娘今日心情不錯,多吃了一片玫瑰花片的事情,都統統寫到了信折中,送到無名。
此時的顧燁也顧不上傳遞信息的風險了,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南景珩——他們無名未來的主子——的心緒。
若一日未曾得知顧研華的詳細動態,顧燁真的怕南景珩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瘋狂的事情。
隻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南景珩實在是太冷靜了,冷靜的像是失去了人類的正常情緒一般。
也隻有在接到顧研華的信折時,隻有在讀著那一條一條與顧研華有關的句子時,南景珩冰冷漠然的眼神之中才能流露出微微的柔軟。
倒是有數次,南景珩在顧燁的門路之下潛進了長樂宮。可每次每次,他都隻是靜靜的沉默的看著,從未曾開口,甚至從未曾靠近過顧研華,似乎隻要看一眼便了卻了他心中的掛念一般。
顧研華吃吃睡睡,安心養胎,她控製著自己不去想悲傷的事情,她以近乎極端的方式克製著自己悲傷的心緒。
這大半年以來,她所經曆的樁樁件件,很多的事情,件件觸人心緒。
一切,都請等到她腹中胎兒降生。
“我的孩子……”
涼涼的風卷著幾片落葉輕輕吹拂著顧研華的臉頰,她懶懶的斜靠在躺椅上,輕聲呢喃著。
李潛奉著太皇太後的命令,四處遣派勢力,打探消息。所有有嫌疑,哪怕沒有關聯,八杆子打不著的人,都被李潛用極為粗暴的手段送進了天獄、詔獄兩大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