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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旅人(3)(2 / 3)

當然,林茜非但沒在三十歲死掉,反而從此生命力愈顯崢嶸。一是表現在錢多人俗。隔著電話線我都能想象出那副國際商務人士的派頭,動輒歐美開例會,做的都是跨國生意,以美刀算利潤。二是表現在兒女雙全。按理說多金又有愛情潔癖的女人很難結婚,意外的是,這些迷陣都被她逐個破了——結婚,生子,還生了倆,先是女兒,後是兒子,湊成一個“好”字。

等到兩個孩子上到了小學高年級,她便舉家移民美國,一年裏有大半年在舊金山陪讀,走的全都是不出意料的富人套路。再通電話的時候,歲月風聲呼呼地刮了起來,她說她其實從未克服社交不適,深感寂寞,偶爾也會產生隱秘而強烈的不安。她說命運的自由感,才是一個現代女性的終極奢侈品。她很期待我們在美洲大陸相逢。

我們聊著。誰也沒有急切的表達欲,完全不生產金句。

我想知道,記憶是你所持之物還是你所失之物——這是伍迪·艾倫的電影《另一個女人》裏的台詞。辨別事物,有時靠記憶,有時靠想象。茜老板在舊金山金門公園史托湖上劃船的時候,不可救藥地想起了蘇州的平江河和北京的後海,這兩處,一個指向她的青春,一個指向她的家園。她須小心翼翼地開啟一個又一個的動詞,才得以模擬那些瞬間而非凡的記憶。

好在,什麼也不多,什麼也不少。一切,如溯流之魚,重歸親切又生疏的遠方。

私聊

阿占:關於這篇文字,請再做點補充吧。

林茜:其實我一直都是個自卑的人。當年跟著你們學藝術的瞎混,自卑;現在跟著財富階層瞎起哄,自卑。說實話,你用真名寫我,我挺心虛的,忽然發現我不願意麵對真實的自己。

阿占:我覺得你依然保留了美好的那一部分。

林茜:那是因為我們經曆了彼此的青春,初見的美好,怕是人生最寶貴的時段吧。這是我們共同的所持之物以及所失之物。

表哥或其他

神秘、潔淨、憂傷、破碎是他的審美訴求。

表妹們鶯鶯燕燕,嫋嫋娜娜,盤子、條子、情商、財商,統統都是硬通貨,一樣也不缺。每年初夏的某個特定日子,表妹們從四麵八方往青島彙聚——NO,這裏沒有“海天盛筵”,這裏隻有“你好,表哥”生日趴。

表哥一年比一年老舊,卻也一年比一年風流,二者形成了很好的連帶關係。生日趴圈地島內高尚戶外度假莊園,搭T台,鋪紅毯,拱花門,秀旗袍,放煙花,抽大獎,演VCR……這些老土的星光大道戲法,表哥就是有本事把它們整得很洋氣很文藝很個人符號化,讓出入其中飛舞其上的表妹們,格調繼續拔升,“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表哥每年如此大搞生日趴,我想,左右不出四種心態:一,炫富。當然,他不承認,他說自己炫的是友情。二、明星心態。這個基本實現了,表哥的生日趴比省級衛視的選秀節目牛多了。三、怕老去。看似他在轟轟烈烈地老去,實際上他恰恰是最怕在寂寥中老去的那一個。也不排除第四種心態,表哥隻愛江湖。

關於表哥的江湖,可以給出很多標簽:“我叫霍小亂”“絕版青春”“蔡老大”“酒瘋”“酒色人生”“表哥的海鮮廚房”等等。當然,這一切的前傳還得從一枚警察說起,那時他隻有一個名號:蔡兵。

蔡兵是武警大學畢業的,畢業後當了七年警察,槍法一流,曾在係統內“五四”手槍射擊比賽中拔得頭籌,至今引以為傲。辭去公職,是為了留一頭飄飄長發,實則是為了過不規範、不受限的江湖日子,長發不過是反叛的旗幟而已。他舉起這麵自由的旗幟跨過渤海灣,到達另一個半島城市青島,做了青漂。緯度上隻有兩三度之差,生活方式上卻已大相徑庭。

所以,在青島的蔡兵,是已經浮誇了的蔡兵——至少表麵上浮誇了。人們所見,除長發小辮之外,還有如影隨形的哈瓦那雪茄、價值不菲的腕表以及隨當日穿衣指數而隨時更換的精致眼鏡,再配上低奢的沃爾沃轎車和幾間大飄窗海景的辦公室,一個真正懂得享受生活的儒商形象和一個文藝浪子形象結實地紮在一起。

按照蔡兵的說法,他做生意無任何背景,掘金的器皿從勺子開始,一點點積累,後來就變成了桶和更大的桶。具體是什麼生意,他說得很霧化,脈絡不易梳理,我也就懶得探個究竟。

說到底,我不是做檔案工作的,他怎麼發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發家之後一直活在明處,至少說明他無債一身輕。注意,這裏的“債”不僅僅指錢債,還包括情債、酒債、賭債、血債等等,都不欠,所以才敢堂堂正正地耍點風流。

第一次碰見蔡兵,自然也是在飯局上。他來晚了,浪浪的形象,如我前麵所描述的那樣。來晚了不怕,大口喝酒很快就可以追上眾人情緒,一起裝瘋賣傻。他的保留項目是用湯缽子喝,這氣魄可以絕殺端起酒杯就必須幹掉的豪邁。酒局上多是他的文友網友酒友,沒有表妹,所以也就沒人喊他表哥,而是一口一個“老大”,搞得像道上的聚會。

當時當刻的老大吸了一口雪茄,答案破煙霧而出:“知道他們為什麼叫我老大嗎?因為我老喝酒、老喝大——簡稱‘老大’。”

蔡兵絕非酒徒,他隻是把酒局當做生產車間,由此生產出一係列產品:他在網上久負盛名的ID叫“酒瘋”,博客簽名是“酒色人生”,微博和微信簽名都用“我叫霍小亂”。他習慣於出入高級酒店,也不拒絕到勾欄瓦肆之地與眾喝個大醉。喧鬧的大排檔、深夜的路邊攤,都會不時看到穿著阿瑪尼風衣的蔡兵棲身其中,那麼突兀,又那麼和諧,像個落寞的遊魂,也像個孤獨的俠客。

2005年,蔡兵出版長篇小說《絕版青春》,小說寫的是軍隊大院孩子們的青春故事,後曾在青島新聞網連載,創下過一個月內數萬點擊率的紀錄,在讀者圈和評論界都頗受好評,他也被媒體譽之為“新銳作家”。隻是這個名頭並沒有讓蔡作家受用,他痞痞地回應“寫作其實就是跟生活做愛”。後來,蔡兵在自己的博客裏同時連載《濕吻》和《我叫霍小亂》兩部長篇小說,每天都有無數粉絲點開名為“酒色人生”的博客,期盼作家的最近一次更新,隻是,更新的速度越來越慢,就像火車進站,終於停滯了。

當然,他不會真的停下來,隻是分心了而已。因為他不喜歡任何一種形式的重複。重複一旦發生,他就有了換個玩法的衝動。所以,他拍戲去了;所以,他料理表哥海鮮廚房去了;所以,他滿天飛去了。總之,這幾年,他的屁股越來越坐不住了,而碼字首先是需要坐住的,不斷地重複坐住,腚不沉,何來長篇呢。

繼續叫回表哥。因為要說一說“表哥的海鮮廚房”。在南海路臨太平灣的高層海景房裏,表哥從辦公室辟出一間,將海鮮廚房提上日程。廚子隻有一個,表哥。偶爾也會有民間高人來灶上客串。海鮮以渤海灣膠州灣出產為多,個頂個的漂亮壯碩,它們就像表哥日常裏的標配一樣,精致程度毫不含糊。海捕對蝦,象拔蚌,巨型牡蠣,深海魚,大連海膽,青島梭子蟹……表哥在尖貨食材之間耍出花招,那一桌美味的層次感就出來了,熟男透女一樣,風情而濃。有時候,他也會做得相當粗暴,麻辣小龍蝦之類,彙集了中式醬油、印度黑胡椒、馬來小辣椒與西式牛油,紅綠黑白紫,喧囂著,沸騰著,十足的江湖派頭。

“表哥的海鮮廚房”不是會員製,是友情製,當然,每一個去過的人,都是有些來頭的,表哥不做無效社交。這不,隨著電影圈人士入主海鮮廚房的次數越來越多,表哥的電影夢也開始成真。這兩年他似乎演過幾個讓人記不住的角色,當然,他感興趣的是做一名編劇兼導演。劇情嘛,肯定是文藝愛情片,表哥隨時都在微信上發一些亦真亦假的愛情截句練筆,配合著仰拍45°或側拍四分之三的自負又憂傷的臉。

“日子久了,回憶多了,宛若藏在舊詩篇裏的雨,一下就下了幾千年,連時間都寂寞了,心裏就格外想珍惜。”“躲在歲月的背影裏想卷土重來,偏偏看透的竟是覆水難收。就想深情地再回頭,和往事說真的好想你。”

初看這種莫名的句式,很容易把他當做一枚失意的情種,看多了,便也就明白了,他炮製的是美的幻覺——他也許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美學傾向,神秘、潔淨、憂傷、破碎,大抵都是如此。

終於,在黔地腹腔安順,在長江水係和珠江水係的分水嶺上,在桂花與香樟的迷香裏,在黃果樹瀑布珠玉濺落的地方,表哥找到了這種幻覺。2017年7月,由表哥編劇、導演的安順故事之《魯先生與趙小姐》在此開機,據表哥說,那是一個和風景一樣美到心顫的故事。

女代駕之打怪升級

她具有在人群中隨時隱匿的模糊麵容。

零點十二分。青島的香港西路正處於一天中人流量最少的時段,一趟26路夜班公交車駛過空蕩的世貿大廈門前。之後很長時間都是等待被打破的寂寥。

26路公交車上倒是熱鬧。與白天裏行色匆匆的通勤者或口音千差萬別的遊客不同,夜班車上的乘客自成一個方陣:許多人身穿反光背心,掛胸牌,帶著自備的便攜交通工具。他們的折疊自行車和滑板填滿了公交車過道,讓剛上來的人難以落腳。

這些在半夜占領公交車的乘客,仿佛彼此熟稔,經常一上車就毫不避諱地打聽起來:“今天掙了多少?開了幾單?”他們也會因為搶單,在車還沒到站時就任性地要求下車——沒錯,他們是替醉酒者開車的代駕司機,熟悉城市裏的每一趟夜班公交。一單結束,他們幾經周折趕回城區,繼續等下一單。

王慧是這個群體中少見的女司機。平時是青島某私立中學的體育老師,駕照已經拿了十二年,兩年前,通過網上注冊做起了代駕。第一次見麵,我問她“做這行多久了?”王慧立刻糾正道:“更專業的問法,應該是‘接了多少單’。”那種大方與爽快的氣度,讓人喜歡。

人們往往把夜晚、代駕、女性這幾個詞和危險、辛苦、柔弱聯係在一起,王慧卻不這麼想,“老師的工作環境相對閉塞,代駕是我和外界溝通的一個窗口。與其在家玩手機看電視,還不如出去賺點錢,接觸接觸不一樣的人群,挺有意思的。”

王慧是青島土著,有車有房,自從兒子上高中住校後,晚上的時間總是顯得很充沛。她說代駕這個活兒,時間上靈活,能接觸到各種新車,何況還有一份不菲的外快收入——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至於危險係數高,王慧也並沒有覺得有多高。這跟她從小練過拳擊以及畢業於師範大學體育係沒有多少關係——她的安全感恰恰來自於不需要動用這些高於常人的硬件。使用代駕APP的車主人群,大多是企業管理人員、私營企業主和政府事業人員,素質相對比較高,酒醉的情況下也通常能管束自己。“喝了酒,有的話癆,有的人拿我開幾句玩笑,隻要沒有什麼太過分的,我都能淡然處之。”

具有在人群中隨時隱匿的模糊麵容,是王慧作為代駕司機的獨特優勢。工作中她總是沉默寡言,開口時也始終保持克製,極少使用上揚聲調。如果客人不主動攀談,她更願意讓人覺得車子在自動駕駛,那些醉意朦朧的人們可以放心地徹底釋放自我。

王慧甚至覺得女代駕還有著男司機們不具備的天然優勢。女人嘛,親和力強,碰到找茬兒的車主,敷衍幾句,通常都能輕鬆化解矛盾。“而且,女代駕還能給女車主更強的安全感。我經常碰到給自己丈夫打電話的女車主,她們一般會跟電話那頭說,放心吧,是一位女師傅。”

隻有一次,從東海路附近的一個酒店前往合肥路,男車主喝了酒,心情不大好。開車途中,看王慧是個漂亮少婦,就說出“摸摸手行嗎,摸摸腿行嗎”之類似是而非的玩笑話。王慧當時就表明她是代駕司機,屬於“工作狀態”,並非從事特殊行業的人,義正詞嚴地拒絕了無理要求。車主還是不斷地進行言語上的調戲。到達目的地,竟要求王慧繼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聊聊天”,結束代駕的王慧堅持拒絕了。最終車主給了一百元說不用找了,下車離開。令王慧想不到的是,車主隨後在公司網站上投訴了她,說她多收了錢。她忍住憤怒向公司遞交了申訴書,將事情經過呈現出來,最後醉酒的車主打來道歉電話,事情才有了一個結果。

王慧很少拒單,即使見到喝了很多酒的車主也不會。運氣好的時候,王慧一晚上能接五六單生意。晚上九點到淩晨一點是代駕的黃金時間,像王慧這種有經驗的代駕者,會在這個時段不斷折返,將上一單客人送到終點後即刻返回餐廳和酒吧集中的商圈。

同行中其實很多人並不缺錢,有企業高管、有玩過賽車的、也有汽車發燒友。能開遍市麵上所有的車,又能體驗各種車輛的性能,王慧說,這個行業的魅力,非愛車族是體會不到的。

私聊

阿占:家裏人放心嗎?

王慧:老婆晚上出去做代駕司機,作為丈夫的自然不放心,但是他拗不過我。剛做代駕的那段時間,他就開著車,守在我身邊。後來他也被我拉下了水。

阿占:準備做多久?

王慧:這就跟打遊戲似的,也上癮。根據公司要求,代駕司機每個月要保證90個小時的在線時間,同時代駕司機每天也會收到一些接單任務,如果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就能獲得加倍的獎勵,感覺就像是遊戲裏麵的“打怪升級”,隻不過代駕司機的報酬是真金白銀。我們公司一哥們兒,開著寶馬來做代駕,幹這行的很多都不差錢兒,圖樂!

販賣快樂的大篷車

在急促的鋼鐵敲打聲中,他竟然像羅馬神話中的戰神一樣興奮。

這是青島國際啤酒節嘉年華的安裝現場。技術人員來自不同的國家,美國、英國、法國、荷蘭、意大利,還有中國香港。他們夾雜著濃重鄉音的英語聽起來擁擠而奇妙。

Aaron,亞倫,意為力量之山。這名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身高190厘米、體重100公斤,如此規格放在人群裏顯然是個小山丘。

亞倫來自美國東部邁阿密。當年是佛羅裏達國際大學工學院的畢業生。在青島的安裝現場,我連續三年見到了他。三年裏,他的形象沒有變化——頭戴安全帽,上半身全裸,隻穿牛仔褲。油膩和汙垢仿佛天然紋身。在巨大的場地上,在處處聳立的吊車、鋼筋和五顏六色的遊藝機械部件之間,在急促的鋼鐵敲打聲中,他竟然像羅馬神話中的戰神一樣興奮。

亞倫每天早晨九點到達現場,一直幹到晚上八點。他不僅僅現場指導,而是和中國助手一起融洽合作,親自參與遊藝機械的安裝。現場的保安也讚歎這個老外幹起活兒來真是拚命。

2013年的亞倫剛好五十歲。那一屆啤酒節上的嘉年華空前刺激。除了保留快樂轉盤、碰碰車、摩天輪等經典設備,還有人氣指數頗高的跳樓機。美國生產的“神奇飛毯”是一台彙集中東神話元素和驚險刺激於一體的遊樂設備,亞倫主要為它工作。安裝與搭建進行得如火如荼,如七月的空氣一樣熱烈。亞倫的女人也在現場。跟亞倫一個打扮。連油汙文身都一樣。隻是多了件吊帶背心而已。

亞倫還要負責對設備服務人員進行嚴格的理論和實踐培訓,包括流程、細節的全程指導,確保每一位服務人員熟練掌握後方可上崗——他的嗓子已經啞掉了。

亞倫說,幹完這一單,他就打算結婚了。婚後回老家開鄉村旅館,結束大篷車一樣的環球流浪生活,也跟巡回移動式遊樂場說再見。他的兩個孩子與他的新太太的兩個孩子——他朝那個女人的方向努了努嘴,隨後笑著說,加在一起,開旅館就不用再雇傭外人了。

“嘉年華每年遷徙數次,一般每個地方最多不會停留兩個月。”作為遊樂業,遷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新鮮感和有限的時間,可以獲得最高利益回報並且可以積累消費潛力。作為一個男人的存在,遷徙同樣可能是最好的方式,在路上,未知性和突發性能夠最大限度地刺激腎上腺分泌,他們對領地的認知尤其敏感。

十年遷徙,吉卜賽式雜耍大篷車滿足了亞倫對於四處遊蕩的好奇心,與真正的吉卜賽人不同的是,這些大篷車擁有龐大的規模和高科技裝備。

“在嘉年華,玩是一項工作,瘋是一種狀態。”亞倫為遊客們開動了機器,開動了所有狂歡的細胞和神經,卻必須在洶湧澎湃之中保持著職業的冷靜。而且,無論當地人如何沉醉於這些驚呼狂叫的遊戲,如何戀戀不舍,亞倫和隊友們總是在高潮的時候收拾行囊,把帶來癲狂和極度心跳的高科技玩具裝進集裝箱,把最愉悅的東西變成一些城市的記憶,製造念念不忘。

私聊

阿占:你的性格似乎比較悶,而你的工作卻在製造喧鬧和熱鬧。

亞倫:每一個到過嘉年華的青島人都會說同一個詞:氣氛。其實嘉年華帶來的不隻是世界頂級的豪華遊樂設備,更是一種娛樂的精神,嘉年華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在別的遊樂場,或許可以花更少的錢玩同樣的遊戲,但無法體驗到這種狂歡的氣氛,這可能就是它的魅力之所在。有什麼比影響人的感覺更重要的呢。第一段失敗的婚姻幾乎毀了我。我酗酒,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是嘉年華上狂歡的尖叫聲讓我忘掉了過去。

阿占:安全方麵萬無一失嗎?

亞倫:大可放心啊。嘉年華所有設備均采用超強電波穿透技術進行無損探傷檢測,每台大型遊樂設備均有自己的一套電腦安全運營係統,如果設備發生故障,電腦內部程序將在第一時間提示故障並指導技術人員排除故障。另外,每台設備都設有多重安全鎖,遊客坐穩後由設備服務人員依次檢查安全帶及壓杆、棘爪是否扣好,同時,設備的安全運營係統將自動對各個座椅進行安全檢查,確保安全後方能啟動運行。每一台設備都有“量身定做”的應急方案,以應對停電等突發情況。

阿占:可我一直不敢去玩。

亞倫:噢,我的天!人生重在體驗。去吧,我請客。

青春做伴好還鄉

她在行走中讀懂的不僅僅是時間。

故鄉是一個太純粹的名詞,太挑剔的形容詞。無論是地理學還是血統論,無論從哪個方麵論證,故鄉都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故鄉之外的第二故鄉,則完全仰仗個體生命與“新地方”的彼此包容,從某種意義上說,第二故鄉才是更接近命運的地方,它負責存在。

青島是肖瑤的第二故鄉。2001年她從新疆來到這裏,已經“存在”了十六年。存在的方式包括做媒體,拍紀錄片,還出版了兩本書:《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寫的是“在寫字樓永遠遇不到的人”;《青春做伴好還鄉》,寫的是“高跟鞋走不到的路”。中間也曾經曆商海,最終敵不過一顆文藝的心,就像她自我調侃的那樣,“此生也就隻能幹點兒與文字打交道的事兒啦。”

十六年前,青島電視台要創辦一檔新欄目,缺少編導。肖瑤的大學專業恰是電視文藝編導,又在家鄉的新疆電視台幹了三年,算是有學曆,有經曆——當然,更靠譜的是,青島台新欄目的製片人也是新疆人,他回家鄉的電視台物色編導,肖瑤便跟著老鄉來到了之前從來沒有了解過、也從來都沒有向往過的青島。

喜歡上青島,卻很快。從肖瑤遇見海邊的第一個春天開始。

新疆幾乎隻有冬夏兩季,而四月的海邊,春風裹挾著海霧上岸,她第一次在春天看到了滿樹櫻花以及人行道上的落英繽紛。接下來,她又經曆了秋天的高遠。當她在深秋裏穿著薄風衣和小短裙走過銀杏樹的燦黃,一個計較畫麵感的電視文藝編導沉醉了。

喜歡一個地方還包括臣服於它的食物。新疆長大的肖瑤不喜羊肉,對於青島海貨的熱情卻不輸任何一個土著。可以說,這個異鄉沒有讓肖瑤經曆任何排斥期和適應期,就決定老死於此。

之後的十多年,由於行業特點,她曾經有過幾次去北京發展的機會,當所有“可去”和“不可去”的選擇並置於眼前時,最終都被一條“我要留在青島”給取代了。

“真的說融入,卻也很難。後來我想,我們這一代離開故鄉的人,大概都有這樣的糾結——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改不了口音,沒有從小學一起長大的同學;對這裏的風俗,你可以學習了解,卻永遠也不是自己的,因為你沒有穿過波螺油子跑去上學的經曆,也不曾在海邊礁石上生吃過海蠣子,所以你沒法和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在聊到某些城市過往時,擊掌稱快,默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