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空略帶陰霾,可東方卻逐漸泛白。
北方大地正麵臨夏收,靠山屯家家戶戶都是起早貪黑的幹活,以期待趕在暴雨來臨前將糧食收回來。
所以,家家戶戶起的都早。
而村東頭的沈家卻是屯子裏起的最早的一家。
不過,起來的是沈家大房的三女兒沈明溪。
她今年雖然才十六歲,可幹活卻是利落的很。
她動作熟練的將灶房的火生好,大鐵鍋裏已經放了多半鍋水,此時,冒著微微的熱氣。
她出了灶房,去了豬圈,兩頭半大的豬還在呼嚕嚕的睡覺,她將豬圈清理好,豬槽子裏放滿了昨晚切碎的莧菜,就又去了雞窩。
此時,兩隻母雞都醒了,在院子裏溜溜達達的找食吃。
她在一處石板上撒了一些拌了穀糠的碎菜葉,就拿起了掃帚掃院子。
院子掃完後,她坐在一個木凳上,開始洗二叔三叔還有爺爺奶奶一家的衣服。
泡了滿滿的一大盆。
她搓了一會,慢慢的抬起頭。
此時四周還很安靜。
住在主屋的三戶沒有一點動靜,而對麵的柴房卻傳來了聲響。
那裏住著她前世早逝的家人。
父母,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
此時,他們都好好的活著。
沒有將她一個人扔下,受盡了人世間萬般苦難之後才悲慘的死去。
淚水奪眶而出。
她捂住了臉,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柴房的門推開了,急匆匆走出來的陳麗看到女兒捂住臉哭的傷心,心裏一痛,她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蹲下身子,將女兒摟在懷裏,語氣帶著埋怨,“小溪,你的病剛剛好點,媽不是讓你早晨多睡會嗎,你看,媽就是現在起來也是早的……”
沈明溪的肩膀在顫抖。
淚水依然瘋狂的流淌,伸出手抱住了陳麗的腰,媽媽的身體是溫暖的,不是那個瘦成皮包骨死了也閉不上眼睛的媽媽。
陳麗嚇壞了,驚恐的看了一眼主屋的窗戶,壓低了聲音,“小溪,快別哭了,媽知道你心裏委屈,可要是讓你奶聽見你大早晨哭,她又會罵你了……”
沈明溪在聽到這些話之後,果然止住了哭聲。
是啊,會被罵的,而且會被罵是喪門星,還一邊罵一邊打……
她抹了一把眼淚,勉力的扯開嘴角,“媽,豬和雞我都喂完了,院子也掃了,你去添點火燒水吧。”
陳麗驚疑不定的看著沈明溪,感覺好像哪裏發生了變化,可仔細一看,還是她苦命的女兒。
沈明溪看陳麗在發呆,輕輕的推了她一把,“媽,快去吧,奶奶快起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道開門的聲音。
是從主屋傳來的。
陳麗不敢再耽擱,快步的去了灶房。
沈明溪低頭開始洗衣服。
麵色平靜,可心裏卻似乎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果按照時間線,她是在1996年的8月3日終於湊足了小弟的醫藥費,可當她去醫院的時候,癱瘓在床的唯一的親人,她的小弟竟然用繩子掛在床頭勒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