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後,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生死界限。
第一感覺就是臉上很癢,什麼東西細細軟軟的,好像小狗在舔。
於是我睜開朦朦朧朧的眼睛,才發現真的是一隻牧羊犬在舔!
黃橙橙的毛,兩隻眼珠骨溜溜的。那一瞬間,我還以為它是光明的使者來接我了。還好還好,不是我哥的黑子。
黑子是上回封景撞了的那隻黑貓。我叫他警長,但楓庭對我說,你不覺得黑貓警長那身製服很像納粹黨的製服麼?
好吧,毀童年。
於是小貓正式定名為黑子。楓庭說,賤名好養活,警長太高大上,很容易為了恪盡職守就不小心犧牲了。
我想我大概是病的很重很重,否則怎麼會一醒來就開始胡思亂想呢?
牧羊犬笑得很溫暖,卻比不上它身邊那個少年的笑容更溫暖。
“醒了醒了!”聽到床邊那一聲奶聲奶氣的話語,仿若一捧清泉灌入心底,“大哥,你快來啊,梧桐姐姐醒了!”
“你是……你認識我?”我看著眼前的少年男子,我恍惚以為他是溫和的天使下來為我保駕護航。
他長得也有點太漂亮了吧。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膚比象牙還要純淨。
他穿著應季的淡藍色長袖襯衫,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弄著身邊的牧羊犬。笑起來的時候,腮邊有兩個小酒窩,又乖巧又可愛。
我不認識他,但我很想認識他。誰不願意跟天使說話呢?哪怕自己的靈魂再汙穢。
可惜,這個男孩此時就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褐色的羊毛毯。貌似行動很不便。
那一刻,我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楓庭,整個人越發難受了起來。
但更令我覺得驚奇的是,這個男孩分明也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了,為什麼說話的口吻就像個幾歲的小孩子呢?難道智力也有點……
我支撐著坐起身來,細細打量周圍的陳設。這裏的裝潢溫和簡單,像那種市中心城區裏的老式洋房。
大床柔軟,牆壁古樸,掛鍾滴滴滴。還有那種整點就會從屋子裏跳出來報時的小鳥。
我小時候在外國動畫片裏看到過,喜歡到瘋狂。可是我爸媽,從來不會為我任何瘋狂的執念而準備一點點驚喜。
後來,是楓庭在我十歲生日的時候,親手為我做了一個。
“小兄弟,我這是在哪?你是誰啊?”
“我叫阿靜。梧桐姐姐,你在我外婆的家裏。大哥帶你回來的,你生病了,吐了好多血。一直在睡覺。”
阿靜?
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但能喝到這麼斷片的程度,肯定是已經到了臨近死亡的極限了好麼!
呀,糟了,我貌似又沒付賬。那個邢二爺,該不會還要來找唐姝的麻煩吧。
但是比起這個,我更加不敢想象的事,自己是不是又毫無矜持地往人家封景身上亂爬了一氣!
但是這裏是哪裏?男孩口中的大哥,難道是封景?
阿靜,阿靜……
我恍然大悟!那天封景肩膀受傷後,我無意中看到他手機裏的那條短信!不就提到過一個叫阿靜的女人麼?
封景還跟我亂開玩笑地說,是他未婚妻。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我想明白了,啊!難怪封景這麼帥,原來是個gay啊!
這時候,封景推門進來。我實在沒什麼臉見他,於是趕緊縮回被子裏。眼睛一眯,撞死進行時。
沒錯,這裏就是封景的家。這個不要臉的狡兔三窟。一開始可憐兮兮住酒店,後來又拉著我到凱旋廣場租了個公寓。其實保不齊有多少錢呢!
那麼有錢還整天吃穿不挑,什麼意思啊?怕我借錢啊,這個不要臉的奸商。
“還在睡?”封景走到我身邊,伸手探了探我額頭。
我裝得有點內傷,唉,反正已經內傷了,這會兒五髒六腑都燒得疼。
可就在這時候,一旁輪椅上的男孩突然拍手大笑:“大哥大哥!梧桐姐姐裝睡,她剛剛明明醒了。我和狗狗都看見了!”
喵了個咪的。
都多大人了還童言無忌?我隻好悻悻地爬出被子,撇撇嘴,從男孩瞪了一眼。
他也不怕我,還做鬼臉。
但我心裏有點難受,因為這幾分鍾下來,阿靜所有的行為無非都在印證我之前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