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周半,可見宮內心管搏動。目前狀態良好,要留著麼?”
醫生挪開在我腹部遊走的器械探測頭,涼涼的,絲滑的感覺讓我有種空落落的不安分感。我從B超床上坐起來,眼神有點茫然而空洞。
“快三個月了,如果不要,需要早點做決定。引產的話就比較麻煩了。”醫生這樣問。
雖然我的病曆上寫了已婚,但也許是我臉上寫了喪偶吧。
她問這話問得冷冰冰的,反而加深了我賭氣一樣要強的堅決。
“要,誰說不要?”
“要就自己當心點,你看你這眼圈,最近又熬夜了吧?”醫生指了指我的憔悴,一語中的。我無地自容。
我這幾天失眠得厲害,一閉上眼睛反反複複都是蘇清豪死在我麵前的場景。
還有雲娜那番,令我毛骨悚然的話。
蘇清豪的頭七昨天才過。
我把關於他的一切都打點好了,衣服用品全燒掉。這邊都下雪了,那邊一定也很冷。
但是他的電腦和一些筆記資料什麼的,我都做了拷貝留存。
我發現懷孕以後,我整個人更加細膩敏感了。人家都說孕傻孕傻,我苦笑著想,那隻是因為懷孕的女人有全家嗬護,幸福得大腦都要退化了。
而我,什麼都沒有,隻有我可憐的孩子幫我多留一個心眼。
我不知道蘇清豪的死到底還有沒有隱情,如果有我該怎麼辦,如果沒有,又該怎麼辦。
今天解決不了的問題,不如放到明天,反正一樣也解決不了。而我目前唯一想做的,就是數著孩子的胎心,把我的西餐館慢慢打造起來。
我把自己在季世的股份對價賣給了封景,提現後的資金一部分用作店麵的銀行抵押,另一部分,還了袁夢和楓庭那棟房子的剩餘貸款。
最後留存一小部分——
楓庭的病情又不好了,在這個有錢也許就能續命的時代,我能做的……微乎其微。
離開醫院後,我直接去了凱旋廣場中庭樓下的那個咖啡廳。
陳文錦到的比我早,於是我很不好意思地上前,道聲抱歉。
我沒有忘記這個女人,之前那場婚禮上,她的丈夫賀淩被封景曝光出與雲娜有一腿的事,並沒有壓垮這個一向自尊自強的女人。
這一點上,我承認她比我強上千百倍。
“陳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嗬,沒關係,我正好趁這個時間再修修設計圖。”說著,陳文錦把麵前的筆記本電腦轉到我跟前來,“你看看,這個色調和整體風格,感覺怎麼樣?”
陳文錦在國外主修裝潢設計的,同病相憐的遭遇就更讓我覺得這個生意交給她,遠遠比之前那幾個被我爸盯上後,不停給我放煙霧彈的裝修公司好太多了。
封景教我的,能抓住一個盟友,就能少麵對一個敵人。
隻可惜,我曾以為要糾纏一生的敵人們這麼快就退場了。
現在的我,沒有愛沒有恨,想鑽心研究研究菜譜,還孕吐。
媽賣批。
我發現陳文錦是個挺好相處的女人,比起唐姝那種扛把子的大姐風範,她更像一個有共語言的同齡人。
話題不用太生硬,傳達的情緒也是正負麵相輔相成。
當然最重要的——我喜歡她的設計。
“不錯,但我還有個小小的想法。”我說我開這家餐館是為了爺爺未竟的事業,能不能在一些細節上添加特別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