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實話,從很多年以前,我就在腦子裏想像過,楓庭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我們。
我不是在詛咒他。
而是我心裏實在是怕的緊。
我見過他幾次生命垂危的時候,奄奄一息的樣子看得我五髒六腑跟著絞痛在一起,隻希望老天偶爾開開眼,看在有這麼多人愛他的份兒上,讓他繼續活著。
每一次,楓庭都幸運的死裏逃生,那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地做上幾次噩夢,夢裏的他麵色蒼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每每我從噩夢中驚醒,發覺這不過是一場夢,又會禁不住喜極而泣。
死亡,於我而言實在不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我以為,這一次的楓庭,也會與前幾次一樣,有驚無險,抓著我的手,笑眯眯的嘲笑我膽小,哭成小花貓。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
腎髒的加速排異反應,在醫生進行進一步診斷之後,竟得出了一個聳人聽聞的結果:楓庭身體裏移植進去的那顆腎,與他的器官根本不相配!
換言之,發生這麼嚴重的排斥反應,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原本,在發現了器官不適配之後,醫院應該將那顆腎摘下來,然而現在楓庭的情況太過危機,貿貿然摘腎,隻會加劇他的死亡。
這些話,是徐橙複述給我的。
在我被袁夢咄咄逼人地訓斥聲中迷失之時,是她,再一次挺身而出,幫我解圍。
也是她,去找醫生了解了前因後果,冷靜地將轉述給我們。
但徐橙的嘴巴一張一合,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還是懵著的,我看著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可聲音卻依舊禁不住微微顫抖。
我說,你的意思是,楓庭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徐橙咬著下唇,眼神裏露出悲憫的光,衝我輕輕點了點頭。
袁夢當場就崩潰了,她抓著我的脖子,凶神惡煞地看著我:“都是因為你!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能救他的嗎?這就是你救他的方法?!我告訴你,如果楓庭活不過今晚,我要你們一起給他陪葬!”
徐橙此刻大山一樣威武的擋在我的前麵,冷笑一聲嘲諷道,“你可真夠可笑的,也不搞搞清楚,如果不是梧桐的話,你的兒子在幾天前就已經死了!”
袁夢聽到這話,悵然了一下,然後往後趔趄了半步,接著冷笑起來,“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她不成?徐橙,你們母女倆可真是一個賽一個的不要臉,我警告你們——”
袁夢的話還沒說完,搶救室裏走出來一個護士,打斷了她的話。
“請問季楓庭的家屬在嗎?病人有話要說。”
“在,我在!”
袁夢如夢初醒般,慌慌張張地跟著護士進了搶救室。
我惶惶然站在門外,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掉。
“給。”
徐橙終究看不下去,給我遞了張麵巾紙,我接過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六神無主地看著她。
從未想過,有一日徐橙竟會成為我的支撐。
“我……都是我的錯對不對?可我真的不知道那顆腎不適配,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顆腎,我以為這顆腎可以救他的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