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葉海棠麵無表情的看著我，眼睛裏沒有一絲光亮，木偶似得衝我點了點頭。
我拉住她，“醫生怎麼說。”
葉海棠聲音無機質起伏，“排斥反應拒絕，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你還可以進去看他最後一麵。”
我一下子怒了，“什麼叫最後一麵。”
封景從拐角處走出來，手上拿著電話，按住我肩膀，“梧桐，別激動，沒事兒的。”
我充血的眼睛看向他，愣住。
一向注重儀表的男人胡子拉碴，幽深的眼睛裏全是血絲，白襯衫不知穿了多久，還有汗漬髒汙的痕跡，憔悴的像是幾天幾夜沒休息過了。
他在那麼吃緊的行程裏還回國和我胡鬧了一番，去了英國又馬不停蹄的工作，工作還沒結束又接到自家弟弟病危的消息，飛快的飛回來，不知連軸轉了多少天。
我盯著他的手機，想到剛剛他壓抑的聲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悶悶的答應一聲，“嗯！”封景掃了葉海棠一眼，牽著我的手進了刑天的病房。他似乎又瘦了些，形銷骨立的躺在床上，麵部帶著氧氣，一條薄薄的被子蓋在身上，能清晰的看出他瘦削的輪廓。
我忍住要哭泣的衝動，站穩身子，麵部表情不受自己控製，顯示出主人的擔憂和悲愴，“封景，你不是說醫生說沒事兒了嗎？刑天他……”他眼睛閉著，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一不留神，或許就去往了另一個世界。
“已經渡過了危險期，他醒來過，現在又睡著了而已，”封景揉揉我腦袋，親昵的說，“小笨蛋，你這是累傻了，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
封景聲音壓的很低，我恍然想起現在正是淩晨，還真是糊塗了。
葉海棠呆呆的坐在刑天床邊，深深的看著他，那模樣，我一個外人都覺得不忍心。
“你們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好久，葉海棠才回過頭，衝我們虛弱的笑笑。
我並不想離開，封景拉著我出去，“我們在這裏什麼也做不了，輪流守夜就好了，不然我們都累著了，刑天醒來後誰照顧他，再說，孩子一直都盼著你回來呢。”
我被封景說動了。
下了樓，我們倆這個模樣都不敢開車，司機把我們送回家，客廳的燈還亮著，聽到外麵的聲響，喬叔打開了門。
“喬叔，怎麼還不睡?”封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不讚同的說。
“我怎麼睡得著，二少爺怎麼樣了?”喬叔不再年輕的臉上仿佛又增添了皺紋，此時，這位一絲不苟的老人看起來悲傷極了。
“沒事兒，喬叔，下次別等我們了，早點兒休息。”麵對這位看著封景長大的老人，封景語氣柔和。
喬叔點點頭，“大少爺和夫人你們也早些歇息。”喬叔說。
上了樓，輕輕打開凡凡的房間門，也不敢開燈，就著走廊裏映射進來的燈光，模糊的看到床上縮成一團的人。
小孩兒睡得很好，呼吸綿長，嘴唇嘟起來，可愛極了。
我親了親他的臉，離開時聽到他一聲嚶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