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要經過那一片墓園,夏雪梨在墓園前下了車,牽著時初朝著母親的墓碑那邊走去。
秋風微涼,吹起她的頭發,迷蒙了眼。
“雪梨,外婆那兒有個叔叔。”
伸手將亂發攏到耳後,夏雪梨抬眸看去,她母親的墓碑前確實站著一個男人……
很瘦的男人。
緩步走上前,男人轉過身,看著麵前的女人,微微一怔,轉而又看向時初……
“是你的孩子?”
聲音有些沙啞,男人雖然清瘦,但穿著考究,看上去和煦如風。
點點頭,夏雪梨微微勾唇。
“請問你是?”
他是?
楚城心底隱隱作痛,多了這麼多年,她已經認不出他了嗎?
也對,四年多了,他被病痛折磨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那般模樣。
緩緩蹲下身子,看著夏雪梨身邊的孩子,楚城臉上的笑意帶著說不出的溫和。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時初抬眸看了看夏雪梨,見她沒有說什麼才朝著對麵的叔叔開了口。
“我叫夏時初。”
“時初……時光如初,真是好聽的名字。”
若是時光能夠一如曾經,他絕不會做的事情就是為了前程,拿他愛的女人去做交易。
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金錢,地位,可他的人生卻從此寂寞如雪……
他要這些到底有何用?
夏雪梨看著眼前的男人,腦子裏的確是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亦或者是曾經她認識的人。
“這位先生,請問你來我母親墓前是……”
陌生的稱呼和陌生的語氣,楚城直起身子,轉眸看著眼前的墓碑。
“我曾經陪著一個女孩來過這裏,那個時候女孩子還很小,我也還在念大學,青蔥歲月早已逝去,可我至今仍舊記得她的笑顏。”
這些年,他感染了艾滋,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但好歹也還是活著。
可他也明白,自己沒有多少年了。
越是趨近於死亡,越是對曾經最為單純的歲月念念不舍,所以他今天才來了夏雪梨母親的墓前,當做是對過去的一個追憶。
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遇到她。
夏雪梨明白這個男人意有所指,可是曾經的事情她早已忘得一幹二淨,所以她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
“抱歉,因為我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我聽說了……聽說了你的車禍。”
夏雪梨隻是淡淡一笑,過去了很多年,她似乎對那些痛苦的過往緩緩淡忘了。
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經曆了比自己徘徊在生與死之間,更為痛苦的事……
“都過去了,謝謝你來看我母親。”
他們之間還能如此平心靜氣的說上幾句客套話,楚城輕笑著,微昂著頭。
“沒事,看到你過的不錯,我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就算不是他,也會有人好好照顧她,夠了。
“再見。”
緩緩轉身,楚城抬步繞開麵前的女人,朝著前麵走著。
夏雪梨轉頭看著男人離開的身影,不覺就紅了眼眶。
“雪梨,你為什麼哭啊?”
夏雪梨蹲下身子,抱著時初搖搖頭。
“不知道,很奇怪……”
看到那個男人遠去的背影,心裏莫名的就覺得感傷,卻不知為何。
伸手抱著麵前的人,時初笑眯眯的吧唧了一口。
“雪梨不哭,時初永遠陪著你!”
“嗯,媽咪也永遠陪著時初。”
眼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夏雪梨回過頭來看著麵前的墓碑,墓碑上女人還是笑得那麼燦爛。
伸手從兜裏拿出白海成給的吊墜,夏雪梨放到了墓碑前。
“媽,是白海成給你的,說是想送給你很多年了。”
說著,起身幫墓碑周圍整理了一下。
“他心髒越發不好了,療養院醫生的意思是,可能隨時都會突發心肌梗塞……我今天帶著時初去看了他,頭發都白完了,看上去真不像是不到六十的人。”
白靜姝的事情肯定讓他憂心忡忡,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女兒,如今也落得了如此下場。
小時初坐在一旁,發現路邊有一朵野花,於是摘了下來放到了墓碑前。
“外婆,這朵花送給你,希望你保佑雪梨快快和爹地見麵。”
聽著時初的話,夏雪梨微微一怔,腦子裏閃過邵戎軒的身影,有些酸澀。
她很想他……
可她還要給那個男人時間。
整理好墓碑周圍,夏雪梨也坐到了時初身邊,看著一旁的墓碑,就好似三人坐在午後的陽光下,秋風陣陣,讓人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