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狄澤的聲音像是隔了多年一樣，方才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睜開雙眼，迷茫地看了一眼周圍，然後撐著身下的坐墊坐了起來。
“這是哪裏？”
“鎮上。”狄澤道。
“嗯。”我甩了甩頭，覺得有些難受。這一覺睡得太令人不舒服了，就跟睡了不知道多少年似的。
狄澤發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於是出聲問：“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問：“我們是不是該下車了？”
“是。”
我點了點頭，將車門打開，一步走下去，卻突然間頭重腳輕差點摔一跟頭。狄澤從我身後走上前來，一把撈住了我的腰：“怎麼了？”
“有點暈。”我低聲說。這一下子暈得我精神也有些提不起來，剛才睡那一覺就跟根本沒睡似的。
想到這裏，我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夢中的畫麵。我不自覺地就頓住了腳步。
狄澤站在一旁定定地看著我，低聲問：“做夢了？”
我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是。夢見了一片黑暗，黑暗裏有個女人，對我笑了起來。”說到這兒，我就覺得腦瓜仁和耳膜都疼。夢中那個女人似乎接連不斷地笑了很久，那道笑聲聽得久了，讓我覺得難受極了。
“她笑了很久。”我低聲說。
狄澤突然抬起了手，將我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他伸手按在了我的太陽穴上，揉了兩下，力道不重，也沒什麼格外的技巧，等他收回手之後，我就覺得混沌的腦袋舒服了不少。
“舒服了嗎？”狄澤問。
我抬眼看向遠方，視線都清明了不少：“舒服了。”我低聲說。
是真的舒服了。
身體的不適感減輕，我也終於有心思來看眼前的一切了。
這是個小城鎮，街道很窄，路邊的飯館看上去很不幹淨，而街邊上還有擺攤賣東西的，更有些人駐足不停地打量著我和狄澤，就跟看什麼奇怪的人一樣。
狄澤走在我身邊道：“這裏沒有發現酒店。”
我歎了口氣：“小旅館也行。”
狄澤皺了皺眉，顯然他並沒有過住小旅館的經驗。
狄澤抬手鎖住了車，說：“我們去找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車，又看了看那些目光奇怪打量我們的人，低聲道：“不能把車留在這裏，我們開車去找，找到之後，就把車停在旅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這樣偏僻的小鎮是很容易出事的。這種地方往往也並不民風淳樸。我總覺得那些人在看過來的時候，不僅有看傻子的目光，還有一種打量的目光。
像是在打量什麼呢？就像是在打量砧板上的豬肉，從哪塊兒下手去切比較好。
這種目光讓我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跟著起來了。
我不想拿我們車上的財物去衡量這裏的人究竟純樸不純樸，要知道很多這樣的事出現過——當地的人可能會拿起磚頭、錘子、鋤頭砸爛你的車窗，然後拿走你放在裏麵的東西。在這樣的地方，說不定連警察都沒有。就算有警察，大部分也隻會是包庇當地人，而不是保護你這個外地人。
說完那句話之後，我都做好要仔細和狄澤解釋的準備了。
誰知道狄澤二話沒說便轉身往車的方向回去：“那就回去吧。”
我先是一愣，然後跟著上了車。
狄澤打開了導航係統。
但是地圖上關於這個小鎮的地標路線非常模糊，我們想要搜索旅店之類的地方，卻一個也搜不出來。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鄒月弄了這麼一出，我絕對不會來這樣的地方。當然，最好是我的錯覺和偏見。希望這個地方一點問題也沒有，我們能順利探到大楊村的位置，然後一路找過去。
這一找，就是足足半個小時。
最後是在兩棟老房子中間，我們發現了一個名叫“風情旅館”的地方。
幸好還有個地方。
“走吧。”我一邊說著，一邊當先打開了車門。
這家旅館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小樓外的牆體老舊，牆皮斑駁，上麵還爬滿了爬山虎。而旅館的大門都掉了漆，露出了鐵鏽的內裏。小樓兩旁栽種的樹木也因為秋天的到來而變得光禿禿的。
當我從車上下來，站在這座小樓跟前時，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死氣沉沉。
這座小樓和它的環境看上去都是死氣沉沉，半點朝氣都沒有。
如果是我一個人，還真有些害怕。
我忙回頭去看狄澤，狄澤也正好在看我，我和他冰冷的目光相接，頓時覺得安心多了，就好像心底陡然多了一道強大的支柱。
“嘿，你們幹什麼？”旅館裏走出來了一個年輕少婦，她穿著像是八十年代流行的款式的裙子，頭發燙了個卷，看上去頗有些風情。就是這審美似乎不太好……因為我一低頭，就一眼看到了她腿上的漁網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