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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郡主可有燙傷(1 / 3)

南宮禦的府邸很大,足以見得大楚歸降之後,皇甫清宇是極其看重他的。

月牙兒在花園中走得累了,便尋了個石頭隨意坐下來,立刻便有人端茶遞水,奉上茶點,倒是比她尚是公主之尊時還要周到。

她捧著茶杯,隻淺淺抿了一口,便看著眼前的一株海棠發起愣來。

須臾,身後卻有說話聲傳來,細細聽去,卻是管家的聲音——

“……這種事情交給奴才們動手就行了,王爺想必很快便會回來,十二爺不若就在廳中喝盞茶……”

月牙兒手中的茶杯不慎被打翻,一杯茶盡數灑在裙裾上。

“郡主——”周圍響起一片驚呼聲,有的已經搶步上前,“郡主可有燙傷?”

不過一句話的時間,管家已經帶著那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見此處一片混亂的情形,忍不住斥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向十二爺請安!”

月牙兒對著焦急的侍女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方才站起來,看向管家身後那高瘦的俊朗男子,仍舊是微微一笑,低身行禮:“十二爺。”

他微微勾起唇角:“郡主不必多禮。”末了,卻又轉頭看向身後扛著鐵鍬的侍衛:“就在那株海棠樹下。”

侍衛立刻上前來,月牙兒退開幾步,便見他動手挖起泥土來。

十二緩緩踱上前來,狀似無意的從她身邊走過,隨後卻坐到了她先前坐過的那塊大石頭上,微微眯著眼睛看那侍衛挖土。

月牙兒又看了他的側臉一眼,終究還是移開了視線。

等到那侍衛從地裏抱起一壇子酒的時候,月牙兒方才知道是為這個,隻是不知道他如今竟也成了貪杯之人,為了一壇酒,也值得這樣親自來一趟。

南宮禦回到府中的時候,十二已經抱了酒離去,而月牙兒正在花廳之中,親自動手擺著碗筷,見他回來,展顏一笑:“四哥。”

南宮禦走到桌邊坐下來,看了看滿桌子大楚的菜式,笑道:“你讓廚房做的?”

月牙兒點了點頭,在他身邊坐下,又拿起酒壺為他斟了一杯酒:“四哥,請。”

南宮禦微微擰著眉,淡淡一笑,卻沒有喝那杯酒,反倒看向了她:“怎麼,才陪了四哥兩日,就想走了?”

月牙兒眸中先是閃過一絲訝然,隨後才又淺淡的笑起來:“什麼都瞞不過四哥。”

“去哪裏?”

月牙兒微微偏了頭,道:“回家鄉,去看看二哥與眾位姐姐。”

“也好。”南宮禦微微點頭,不作旁言。

月牙兒拿手撐著臉,微笑看著他喝下那杯酒,忽然又喚了他一聲:“四哥。”

南宮禦轉頭,但見她眸中依稀還有未曾散去的恍惚,心頭忍不住掠過一絲無奈的哀涼,伸手撫了撫她的發:“月牙兒,你能回來,四哥確是歡喜。往後的路該如何走,你要斟酌好。”

月牙兒點頭笑了起來:“四哥放心,我都知道的。”

翌日,南宮禦被召入宮,不能送她離開,臨行之前特意對管家多加囑咐了幾句。

寬敞豪華的馬車早已在府門口等候,月牙兒走出王府,終究還是回頭望了望。

不過片刻的停頓,已經有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馬兒在一聲嘶鳴之後停了下來,馬背上的人,沉眸看著她的背影。

月牙兒回頭,並無多少驚訝,反倒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彎成新月的模樣:“王爺。”

十二坐在高高的馬背上,薄唇亦勾起:“郡主,終究相識一場,聽說你要走,我該為你踐行才是。”

她眸光隻是凝住片刻,又化作清泉:“王爺貴人事忙,我與王爺不過是泛泛之交,豈敢耽擱王爺。”

他的馬緩緩朝她走近,待到她身前之時,他嘴角的笑意倏爾加深,緊接著彎腰伸手,微微一提氣。

月牙兒身子一輕,竟已被他輕而易舉的拉上馬背。

“坐好了,月牙兒。”

最後那三字極輕,仿若輕飄的柳絮,微微拂過心頭,卻是再難克製住的顫栗。

她臉色極其不易察覺的一變,他卻看不到,徑直揚鞭催馬,馳騁而出。

王府門口,原本要護送月牙兒的侍衛不由得都麵麵相覷,看向管家。管家卻隻是微微擺了擺手,轉身走進了府中。

他帶著她,馬兒跑得不快不慢,來到望月酒樓方才停下。

隨著他一路到了二樓,那曾經熟悉的雅間之中,月牙兒在輕微的怔忡之後,便又坦然下來,靜靜地坐著,聽他從容的點好了酒菜,自己卻忍不住望向了窗外。

如今憶卻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

她恍惚間便失了神,一直看著窗外那株楊樹。

卻不知他在身後,同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隻是,眸色深沉。

等到小二捧上了酒菜,她方才回神,而他,淡淡收回視線,拿起酒壺,為她斟了一杯,唇際淺笑:“這一杯,為了我們的泛泛之交。”

她看著麵前的清冽醇酒,無奈一笑。她不會飲酒,他從前是知道的,如今怕是忘記了。

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握緊了,心中卻忍不住道一句舍命陪君,終究還是伸出手來,端了酒杯:“謝王爺。”

仰頭閉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感覺直刺喉頭,她生生忍住了,隻是臉色,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變得有些蒼白。

他似是輕笑了一聲,又為她斟了一杯,月牙兒卻搶先執了酒杯,敬他:“這一杯,我敬王爺,為當初的年少無知向王爺賠罪了。”

她再次將酒一飲而盡,臉色愈見慘淡。

十二緩緩勾起了薄唇,看了她許久,淡笑道:“好一句年少無知。”

喉頭仍舊是一陣陣辛辣的刺感,月牙兒忍不住咳了一聲,勉力一笑。

他麵前的那杯酒,卻隻是不動,許久之後,竟伸出手來,輕輕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聲音沉魅:“這杯酒,我不喝。”

四目相視,她眸色清冽,有著些許掩飾不住的惶然,而他的眼色,卻是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的。

酒力上湧得極快,不消片刻,她已然覺得有些暈眩。

他低沉笑了起來:“月牙兒,你讓我痛苦了這麼多年,怎能隻用一句年少無知,就將我打發?”

她手心微微生出了汗意,濕濕的,看著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她猜不透他方才的那句話是真是假,隻是隱約可以確定,他終究還是恨她的。

看著她的臉色逐漸由蒼白轉為酡紅,他仍舊隻是低笑:“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再一次放你走?”

從來沒有想過酒醉竟是這樣的後果——當月牙兒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之後,麵對著的便是陌生的房間和陌生的侍女巧兒。

房間是自外麵鎖上的,巧兒是個啞巴。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軟禁了,靜下心來,卻並不是不害怕的。

她不能被關在這裏,尤其是不知道他要將自己關多久。

在日複一日之中,月牙兒心裏的憂慮,終究越來越濃。

若早知如此,她必定不會回來這裏。原本便已經熬過了那麼多年,還有什麼是撐不下去的?

在這種令人窒息的環境中煎熬五日過後,她終於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說話聲:“十二爺。”

“開門。”他沉靜寡淡的聲音,似乎不帶任何情緒。

沉重的鎖鏈聲響起來,片刻之後,他推門走了進來。

見到他,巧兒行了個禮,乖乖退了下去。

月牙兒臉色不是很好,卻還是笑了笑:“王爺,我可以走了嗎?”

“走?”他斜斜一個眼神投過來,嘴角似是勾起一絲鄙薄,“去哪裏?”

月牙兒並無多大反應,隻淡淡笑道:“先前的踐行酒,是我失態了,多謝王爺收留這幾日,我也應該告辭了。”

十二緩緩朝她走近了兩步,在她麵前站定。

月牙兒終是克製不住的低下頭,恍惚看著他腳下的那雙粉底烏靴。

他卻更近一步,將頭靠向她,同時,一隻手緩緩撫上了她柔軟的耳垂,語氣之中帶著薄薄的笑意:“若我說,要你留下來呢?”

這樣親昵的動作,實在不應該發生於他與她之間。

月牙兒微微抿了唇,退開一步。

然而腳步將將落定之時,他撫在她耳際的那隻手卻突然轉向,罩住她的後頸,旋即一用力,將她推向自己,在她驚詫之時,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某種似曾相識的氣息,刹那間鋪天蓋地。

月牙兒一僵,身子迅速冰涼下來,抬手緊緊扯住了他的袖口。

十二眉心一擰,緩緩鬆開了她,月牙兒幾乎立刻便轉過身,大口的吸氣,臉色較之先前更為蒼白。

見她的模樣,他卻突然再度湊近了她:“你怕我碰你?”

她手心之中又出了汗,轉頭看著他,許久之後,臉色方才微微好轉,搖了搖頭,笑道:“倒也不是。隻是覺得,這樣不好。”

“那,若我說這樣沒什麼不好呢?”他勾起嘴角,微微低頭,再次輕輕印上了她的唇。

月牙兒緊繃著呼吸,感覺著他溫熱的氣息拂在自己臉上,身子卻再一次不合時宜的陷入冰涼之中。

所幸,他似乎是看見了她的臉色,霎時間意興闌珊,離開她的唇,轉身朝門口走去。

“王爺!”在他的身影將要消失的那一刻,月牙兒終於忍不住上前,想了想,還是道,“王爺,可否讓我回四哥那裏?”

他側著身子,半張臉背光向著她,卻隻是冷魅一笑:“想見南宮?今日,倒是剛好。”

馬車之中,月牙兒坐在角落的位置,靜靜數著時間的流逝。

他的榮親王府離四哥的府邸,應該是不短的一段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馬車並沒有走太久,便停了下來,他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下車。”

月牙兒在撩開車簾的那一霎,就已經變了臉色。

他竟然將她帶到了皇宮!

她僵在馬車上,他已經下了馬,等了許久,見她仍是不動,終究失了耐心,上前捏住她的手腕,幾乎是將她提了下來。

“不。”腳落地的一瞬間,月牙兒卻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一把推開了他,轉身就往回跑。

他的馬鞭還握在手中,見狀,忽然狠狠淩空抽了一鞭,“啪”的一聲,響亮極了:“不想見你的四哥了?”

月牙兒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剛欲提步再走,前方卻忽然又駛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就在她麵前停了下來,那車夫遙遙向十二行了個禮,方才回身對著車內的人道:“九爺,十二爺在前麵。”

馬車門打開來,卻是一個約莫八九歲的男孩當先跳下馬車,用與年齡極度不相符的深沉目光看了月牙兒一眼,才又看向前方的十二,喚了一聲:“十二叔。”

皇甫清宸亦下了馬車,看見月牙兒的時候,分明怔了一怔,方才轉身,將三歲的小女兒抱了下來,逗笑了兩句之後,將女兒交給成悅,這才又伸出手去扶自己的妻子。

踏雪搭著他的手下了馬車,目光與月牙兒相接,隻是微微一凝,便淡淡笑了起來:“月牙兒。”

月牙兒怔忡,喃喃喚了一聲:“踏雪姐姐。”

踏雪提步欲上前,腰身卻突然一緊,卻是皇甫清宸將她緊緊攬在懷中,低聲道:“不準過去。”

踏雪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無奈一笑,彎身將女兒抱了起來,遞給他。

皇甫清宸要抱女兒,不得已鬆開她,等回過神來,踏雪已經徑直走向了月牙兒,他臉色忍不住一沉,遙遙瞥了十二一眼。

十二眸色暗沉,卻隻是看著月牙兒的背影。

踏雪在她麵前站定,月牙兒臉上終於又恢複了笑容:“踏雪姐姐,好久不見。”

踏雪略略點了頭,又不動聲色的看了她身後的十二一眼,方才握了她的手:“你四哥在宮裏,你先隨我進宮,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可好?”

月牙兒忍不住再次微微怔忡。記憶之中的踏雪姐姐並不是這樣的,她冷心冷情,即便是對待她這個公主,亦從來都是那般淡淡的模樣,從不多說一句,卻不想如今也能這樣子與她說話。

月牙兒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男子,那男子也看著她,深邃的眸光之中,依稀有著警告的意味。

不知為何,她竟點了頭:“好。”

踏雪微微笑了起來,偏頭看向十二:“十二弟,還不來給月牙兒引路?”

十二緩緩走上前來,淡淡招呼了一聲“九嫂”,伸出手來便捉住了月牙兒,轉身朝宮中走去。

月牙兒掙了兩下,也明白是徒勞,便轉身看向了踏雪。

她已經回到了丈夫和一雙兒女中間,將女兒放到地上,看著兒子帶著女兒慢慢的走著。

皇甫清宸伸手攬住了她,低聲道:“你非要這樣嚇我不成?你可知方才,她若是拿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我必定會瘋掉。”

踏雪卻凝眸看向前方月牙兒單薄的身影,無奈看了他一眼:“月牙兒她不會的。”

“那可說不準。”皇甫清宸冷笑了一聲,“我若是七哥,當初便不會留她在世上。”

踏雪頓住了腳步:“所以,你是你,七哥是七哥。”

皇甫清宸微微擰了眉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覺得我不如七哥,嫌棄我了?”

踏雪學著他方才的模樣,亦冷笑了一聲,不作答。

皇甫清宸看了前方的兩個孩子一眼,趁他們不注意,咬牙切齒道:“我讓你哼,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安寧殿內,此刻正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十一和靈曦的女兒未晞方一歲多一點,粉嘟嘟的女娃,此刻正坐在靈曦懷中,一勺一勺的喝著杏仁汁,卻看得一旁的良瑛也饞了起來,巴巴的扯了扯夕顏的袖子:“娘親,我餓了。”

一旁正與皇甫清宇下棋的良辰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三弟,人小鬼大的歎了口氣。

幾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十一不欲靈曦辛苦,便接過了她手中的銀勺,親自喂女兒。

夕顏也無奈的看了小兒子一眼,剛欲吩咐一旁的宮女去取一些甜品過來,卻驀地瞥見了門口的兩個身影,身子頓時一僵,不自覺的伸手抓住了皇甫清宇身上的龍袞。

皇甫清宇回頭,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心下了然,轉而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沒事。”

夕顏回過神來,也就淡淡一笑,又看向走進來的十二與月牙兒。

靈曦並不認得月牙兒,一時間有些怔忡的看向十一。十一亦不曾見過這個女子,然而眼見十二的神色,卻也猜到了幾分,臉色微微沉下來,低低與靈曦說了一句,靈曦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然的神情來。

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她身上,月牙兒堪堪承受住,眼神與夕顏相對之後,便停留在了旁邊的孩子身上,眸中依稀有著些許恍惚。

十二卻在這時候鬆開她的手,坐到了一邊。

月牙兒獨自站在原處,立了片刻也沒有絲毫要見禮的意思,十二終於沉聲開了口:“還不給七哥請安?”

請安?月牙兒將這兩字聽在耳中,卻隻是微微一笑,眼神卻不知在看何處。

十二微微勾起唇角:“怎麼,你覺得讓你給我七哥請安,是為難你?”

皇甫清宇轉身又陪兒子走了一步棋,方才抬起頭來,淡淡瞥了十二一眼。

夕顏淡淡笑了一聲:“十二弟,能進這個門口的都是自家人,哪用請什麼安?”

說完,她看了看那多年前曾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子,恍惚間卻還是記起那冰涼的匕首抵在脖子上的感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月牙兒又站了片刻,終於款款低身,淡淡行了個禮,卻不說話,也不知是對誰。

出乎意料的是,她行完這個禮,卻仿佛告退一般,轉身卻就朝殿外走去。

十二凝眸看向她的背影,卻並不阻攔。

與此同時,門口卻突然傳來通報聲:“長公主到——”

已經長成亭亭小姑娘的不離從門口進來,驀地,便與要出門的月牙兒打了個照麵。

她隻覺得這女子麵熟,便頓住了腳步,一直看著她的臉,片刻之後,臉色卻突然變了:“是你?”

不離還記得,當初在花都城的山莊內,眼前的女子便是那手持匕首劫持了自己娘親的那個!

月牙兒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並不說話。

“離兒,過來。”夕顏恐她說出什麼傷和氣的話來,忙的喚她。

然而,卻已經晚了。

不離冷冷瞪了月牙兒一眼,提裙跑到了皇甫清宇身邊,什麼也不顧忌:“父皇,拿下她!”

皇甫清宇淡笑著捏了捏女兒的鼻尖:“胡說什麼?”

不離倏地瞪大了眼睛:“父皇忘了當初在花都山莊之時,這女子怎樣對待娘親的嗎?虧了這副好模樣,骨子裏卻這樣陰險。”她說著,將目光轉向了十二,微微昂起臉,“也不知十二叔是貪她什麼,居然還將她帶到這裏來?她配嗎?”

不離向來被寵壞了,如今見到記憶之中難得的仇人,自是忍不住胸中的憤怒,說話字字帶刺,連帶著十二也一並罵了。

十二的眸色深邃,嘴角卻緩緩勾起了笑意:“那照離兒你的意思,該怎麼處置她?”月牙兒背對著殿中的眾人站在門口,看向外間廣闊無垠的天空,神色微微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