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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紙船把戲(3 / 3)

隻有這一次不一樣,發生了他不敢相信的事情。離正在跑的吉敷隻有四米左右的藍色列車車門竟然開始關了起來。吉敷懷疑自己的眼睛,心裏呐喊著:不可能!他的胸口因為激烈的運動而疼痛。

他知道石田此時一定覺得莫名其妙,他的眼神好像在說:為什麼?吉敷沒有理會石田的眼神,他跑過石田,衝向正在關閉的列車門。

當他的手碰到車門旁邊的藍色車身時,自動門正好完全關上,鈴聲停止了。

吉敷喘著氣,一時全身無力地靠在藍色的車身上。關上了?這表示兩分鍾的時間不夠?他劇烈地喘著,一個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裏呐喊著。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呢?要怎麼樣才辦得到呢?一定有別的辦法!

吉敷的上半身被人從背後抱住,將他拉離藍色列車的車身。是石田。吉敷無言地看著石田,石田也無言。

再看藍色列車。它的車體剛剛啟動,正在向前駛去。吉敷茫然地目送藍色的車體漸漸離去,呼吸非常急促。他終於站不住了,大概是沒有睡好的關係吧,他蹲下來,覺得胸口痛得不得了 。

寫著“出雲一號”的列車車尾——圓圓胖胖的藍色車尾,正靜靜地遠去。吉敷一直看著列車,車尾上的三個窗戶像列車的眼睛一樣,越來越小。吉敷喃喃地說:“那是八歧大蛇的尾巴嗎?”

“什麼?”石田問,但是並沒有得到吉敷的回答,於是他隻好又說:“走吧!”

吉敷和石田站在月台的拉麵攤前吃麵,吃完就立刻回到鳥取署。為了彌補睡眠的不足,吉敷借了值班休息室,在裏麵睡了兩個小時。睡醒後,他立即參加上午的會議。會議中,他提及與野村操、波地由起夫見麵的事,也說了自己和須賀、村山兩位乘務員見過麵,問了他們一些細節的事。不過,因為時間不夠,他並沒有提到剛才在鳥取車站所做的實驗。既然現在沒有在會議裏提起,以後大概也未必會主動說出來。

吉敷在審訊室見到了野村毅。雖然見到了,卻沒有和他交談。因為不管問什麼事情,那個野村毅都不說話。他堅持他的沉默。

如倉吉車站的目擊學生所說,野村毅擁有壯碩的體格。他的身高和吉敷差不多,但是骨架比吉敷大,脖子比吉敷粗,手指也比吉敷圓了一圈。

和一般男性比起來,野村毅的膚色較白,而且是單眼皮,這和他的姐姐野村操很像。不過這一對姐弟也有不像的地方,野村操的嘴唇薄,野村毅的比較厚。而且他們的鼻子也不像,姐姐野村操的鼻子屬於細長型的,弟弟野村毅的鼻子則圓而有肉。在體格上更是大不相同,野村操是個嬌小的女性,野村毅可以說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吉敷看到野村毅時馬上想到:這個男人在鳥取車站會跑得比我快嗎?

不過這個問題很難得到答案。雖然吉敷現在已經很少運動了,但是他相信自己比一般過了三十歲的男人更能跑,體力也不會輸給二十幾歲的人。

還有,今天早上他並沒有抱著行李袋跑。如果野村毅是凶手,那麼當時他必須抱著裝有身體、體積相當大的行李箱跑。在那樣的情況下,就算野村毅比自己年輕有力,相信也不會跑得更快。如此說來,今天早上的實驗說明了什麼呢……

“我是從東京來的。回去以後大概很快就會和你姐姐碰麵,你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嗎?”吉敷對野村毅說。但野村毅不看他,隻是抬著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半空不說話。

“你覺得受害者的頭部會在哪裏呢?”回到刑警辦公室,吉敷一邊小口喝著粗茶一邊問石田。

“那家夥不肯說。”石田回答,“他一定在什麼地方把頭處理掉了。”

“是他處理掉的嗎?”吉敷說。

“應該是吧!”石田回答。

“是那樣嗎?”

“喂,你不覺得是那樣嗎?”

“我不知道,隻是……”吉敷左手握成拳頭支著額頭說,“我總覺得那顆頭應該會在出雲地方。”

“出雲?”

“是的。在出雲的某一個地方……”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不是想,而是覺得。”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有什麼計劃?去出雲尋找那顆頭嗎?”

“唔,或許應該這麼做。”

“你在開玩笑吧?”

“當然是開玩笑。一點線索也沒有,找也是白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對,就像想抓住雲一樣,那是不可能的事。”

“在找到頭部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要去調查‘但馬二號’。我一直覺得‘但馬二號’一定有什麼問題。”

“對了,今天早上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直在思考兩件事。第一件事和列車運行的狀況有關,我想了解四月二十日那天凶手是否來得及那樣放置屍體……另一件事就是‘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

“什麼‘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你現在怎麼說這種話!你要全盤否定凶手利用‘出雲一號’分散屍體的推論嗎?如果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話,調查就得一切從頭開始了。你要從頭開始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也不敢說。鳥取車站是一個開始,如果在開始的時候就跌了跤,那麼以後一定會很不順。或許一開始的時候就應該實驗。”

“鳥取、倉吉、米子和出雲市都要做實驗嗎?要乘坐‘出雲一號’去那些車站實際操作一次嗎?太花時間和金錢了吧!”

“就是因為沒有實際操作,一切都靠思考才會與現實不一樣呀!不實際做做看就不能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今天早上我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了。所以我打算明天也早點起床,去搭乘‘但馬二號’。”

“又要五點鍾起床嗎?明天我不能去送你了,我老婆就快要跟我離婚了。”

“沒關係,我自己去。”

“你打算去大阪嗎?”

“是有這個打算。明天我打算坐倒數第三節車廂,因為裝著軀幹的行李箱是在倒數第三節車廂的行李架上發現的。”

吉敷也知道或許明天那樣做沒有什麼意義,但是不那麼做的話,又覺得心裏不舒坦。“我們的調查沒有進展,就無法發出逮捕令抓人。”

“逮捕令?要逮捕誰?”石田問,然後又說,“啊,是野村操嗎?對了,你說‘富士號’的乘客中有人看到青木恭子?”

如果行凶的人不是野村操,那就是野村毅單獨犯案了。石田又加了這句話。他似乎完全不把野村操放進凶手的可能人選裏。可是,最有殺害青木恭子動機的人就是野村操呀!野村毅恐怕從來沒有見過青木恭子。

“那麼這個命案實在太奇怪了。”石田說,“如果凶手是野村操,她為什麼會在‘富士號’上呢?命案的現場是‘出雲一號’吧?還有,受害者為什麼會換車呢?換車的地點是沼津站嗎?”

“不錯,這也是我的疑問。我想打一個長途電話,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嗎?”吉敷伸手去拿電話。他打到東京的品川國鐵列車調度基地,找須賀先生。等了好久,正在想須賀先生是不是不在時,電話那頭終於有人來接了。

吉敷報了自己的姓名,然後問起和青木有關的事情。

“那位可能是青木小姐的女性躺在七號室的床上,是列車剛過沼津站的時候嗎?”

“不是,那時列車已經快到濱鬆車站了。”

“那時是幾點?”

“九點左右吧!”

“列車到達沼津站的時候她沒有在七號室裏嗎?”

“沒在七號室裏。”

“我認為這個女性有可能在熱海站上車。須賀先生,你認為有這種可能性嗎?”

須賀的回答讓吉敷有些意外:“不,她不是從熱海站上車的。”

“不是在熱海站上車的?你怎麼知道?”

“因為列車到達熱海的時候我正好站在一號車廂的車門踏板上,所以我知道列車在熱海站的時候沒有人從一號車廂的門上車。”

又是一個讓人困惑的問題。熱海的前一站是橫濱,難道青木恭子是從後麵車廂的門上的“出雲一號”,經過列車內的通道才到達一號車廂的嗎?可是一般乘客是不會這麼做的。

“石田,你認為殺人、分屍都是野村毅一個人做的嗎?”放下電話後,吉敷問石田。

“我是這麼想的。對了,剛才提到我老婆,我才突然想到我老婆曾經說:女人躺在臥鋪快車的床鋪上時,腳一定不會露出毯子外。可是‘出雲一號’的乘務員卻說,列車行駛到鬆濱站附近時,他看到女人露出頭和腳躺在床上。因此,或許那個時候她已經死了,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是男人替她蓋上毯子,偽裝成睡著的樣子。男人依自己的感覺替已經死掉的女人蓋毯子,才會讓躺在床上的女人露出腳。你覺得這個看法如何?”

“有道理,或許就是那樣,那時青木恭子已經死了吧!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野村毅並沒有殺害青木恭子的強烈動機。”

石田露出“是這樣嗎”的表情。吉敷接著說:“因為青木恭子不是單純被殺死,而是被殘忍地分屍了。如果沒有深仇大恨不會下那樣的毒手吧?深切痛恨青木恭子的人是野村操。根據目前我們所調查到的資料,野村毅根本見都沒見過青木恭子,應該不會有什麼深仇大恨。”

“說的也是,我老婆也這麼說。”

“還有,當時野村毅的身上根本沒有可以行凶的工具吧。你覺得他那樣能殺人嗎?如果說青木恭子是自己換車到‘出雲一號’的,那麼,她怎麼找得到從來沒有見過麵的野村毅的個人包廂?野村毅也不知道青木恭子的長相,他怎麼知道哪一個人是青木恭子?在這種狀況下起訴野村毅,輸家會是警方吧。”

“哼!”石田想了一下說,“那麼你認為如何?你認為凶手是野村毅的姐姐嗎?”

“是野村操,一定是她。”

“好吧!那麼你倒是說看看,野村操是怎麼殺人的?”石田忿忿不平地說,吉敷卻說不出話來。

五月二十四日星期四的早上,吉敷搭上了從鳥取車站的一號線月台開出的快車“但馬二號”。因為裝著軀幹的行李箱是在倒數第三節車廂被發現的,所以吉敷便乘坐那一節車廂。不過,因為這列“但馬二號”隻有四節車廂,所以吉敷等於乘坐在從前麵數的第二節車廂裏。

他在鳥取車站買了螃蟹壽司便當。那是這一帶的名產,任何車站都有賣。上次來時他就吃過這樣的便當,覺得很好吃,所以今天又買了。

車廂裏乘客不多,他便選了一個靠左邊窗戶的位置坐下,一邊欣賞日本海一邊吃便當。列車經過和田山,要進入播但線時,車上的人變多了,吉敷開始覺得有點困。昨天和前天晚上都睡得很少,難怪現在困。於是他歪著身體,把頭靠在玻璃窗上,很快就睡著了。

好像睡了很久。吉敷因為感覺到列車停下而睜開眼時,已經十點了,這表示他已經睡了將近兩個小時。這一站是明石站,再過四十五分鍾,列車就會抵達終點大阪站了。因為剛才的睡姿很不自然,又睡了相當長的時間,所以吉敷不僅覺得脖子不舒服,還覺得有點頭痛。

“但馬二號”離開明石站後,又在神戶和三之宮停車,然後才是大阪車站。

到達大阪車站的時間是十點四十五分。吉敷從“但馬二號”下車,一站上月台,刺眼的陽光立刻讓他睡眠不足的眼睛感覺很不舒服。天氣很好,吉敷帶著頭痛又疲憊的身體走出列車,站在大阪車站的月台上。他想:接下來要做什麼呢?他有點想馬上乘車回山陰,可是那樣的話,幹嗎辛辛苦苦地跑這一趟呢?他有點後悔到大阪來。早知一點收獲也沒有就不必特地跑這一趟了。

當他要走過自己乘坐的從前麵數第二節車廂時,他做了一個轉身回頭的動作。這個動作基本上是無意識的,他並不是回頭要看什麼,可能隻是想驅走疲倦感,所以停下腳步扭動一下的身體,才有了回頭看的動作。

可是,這一轉身回頭讓他的精神立刻陷入緊張的狀態。他覺得奇怪,慢慢地把隨身的行李箱放在地上。他有一種被耍弄的感覺。明明乘坐的是倒數第三節的車廂,後麵應該隻有兩節車廂才對。可是吉敷發現,他剛才乘坐的車廂後麵竟然有五節車廂。

“好像紙船把戲[1] 啊! ”吉敷忍不住自言自語。後麵的那幾節車廂不知何時加上去的,吉敷也因此從乘坐倒數第三節車廂變成乘坐倒數第六節車廂。

後麵的那幾節車廂是在哪裏加掛在“但馬二號”上的呢?一定是在某個車站加掛上去的,而那時剛好是自己睡著的時間。有了這個念頭後,吉敷睡眠不足的腦袋裏立刻冒出找個站員問一問的想法。

就在這時,吉敷覺得好像有一股電流突然通過他的身體。他身體發麻地呆立在原地的同時,感覺到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重點。

為什麼會是倒數第六節車廂呢?在鳥取車站的時候我明明上的是倒數第三節車廂呀!為什麼來到大阪以後卻變成倒數第六節車廂?後麵的三節車廂一定是在哪一個車站加掛上去的。可是,這是“但馬二號”正常的行駛狀態嗎?還是隻有今天才加掛上去的?

那隻裝著軀幹的行李箱是“但馬二號”到達大阪車站時在倒數第三節車廂被發現的,所以那個身體在“加掛的車廂”上。

這個發現可以解釋昨天早上所做的實驗,這表示我發現了新的事實!一定是老天想要告訴我什麼事!

吉敷立刻衝向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的站務員。他一把抓住站務員,問他“但馬二號”是不是每次行駛時都會在中途加掛三節車廂。

“是的。”站務員說。他好像有點被吉敷的動作嚇著了,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總是加掛三節嗎?”

“是的。怎麼了嗎?”

“在哪裏加掛的?”

“姬路站。”

“姬路!”

果然是吉敷睡著的時候。“但馬二號”在和田山站停車時,他還是清醒的,可後來就睡著了,直到明石站才醒來。

“‘但馬二號’在姬路站和‘美作二號’快車連接,成為七節的列車,然後才朝大阪車站駛來。”站務員說。

“‘美作二號?’”

“是的。”

“‘美作二號’是從哪裏開出來的?”

“從津山,七點十三分從津山開出來。”

“津山……”

那麼,裝著軀幹的行李箱是在津山上車的嗎?

“不過,說準確一點的話,或許應該說是從新見開出來的。那列車在早上五點三分的時候從新見開出來,在到達津山以前,它是站站都停的慢車,從津山開始,它才是快車‘美作二號’。這一列車從姬新線的一端行駛到另一端。”

“新見?”

那麼,是新見嗎?

站務員離開後,吉敷坐在月台的長椅子上,翻閱時刻表。

“但馬二號”在姬路站的停車時間是十分鍾。這麼長的時間大概是為了等待從新見開出來的五○三次列車到達。那十分鍾正好是吉敷睡得很熟的時候。在列著“但馬二號”時刻表的那一頁,並沒有這麼詳細的說明,所以吉敷才會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但在姬路線這一頁裏,很清楚地標示出“美作二號”快車會在姬路與“但馬二號”連接,並於十點四十五分抵達大阪。

吉敷打開時刻表最前麵的地圖,尋找姬新線的新見站,發現那是一個在山裏的小車站,在橫江的南邊,通過伯備線和米子車站相連。至於津山站則是通過因美線連到郡家,然後連到鳥取。

這表示了什麼呢?

吉敷的腦子裏出現好幾種想法。這些想法裏讓他最害怕的就是一切必須從頭開始。也就是說,凶手利用“出雲一號”把屍塊分散到各個列車的推理有必要從頭檢討。

不過他的腦子裏另有好幾個微小的聲音在說:不是那樣的,從現在開始,就可以看清楚一切了,今天的發現,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吉敷決定聽從這些聲音,振作起精神。他試著思考,讓情緒完全沉澱下來,這樣他就可以看清楚了。果然他腦子裏的推理細胞飛了起來,讓他像擁有了鳥的眼睛一般,可以從高處一覽無遺地檢視這次的案件。

總之就是這樣:凶手利用“出雲一號”分散屍體的推測不變,而且殺人嫌疑最重的人仍然是野村操。進行殺人、分屍的人一定是野村操,因為她是最有殺人動機的人。除了她以外,找不到那樣懷有殺人動機的人了。至於殺人的現場,不是在“出雲一號”,而是“富士號”的個人臥鋪包廂裏。

因為青木恭子是在“富士號”裏被殺害的,所以野村毅才可以不需要攜帶任何凶器。青木恭子確實曾經搭乘過“富士號”列車,她被看到的時候還是一個活人。

但是,被殺死的青木恭子的屍體是無法自己轉車到“出雲一號”的。這一點是這個案子最大的難點,也是野村操保護自己的最堅固防線。

今天的調查確實有些成果,雖然不敢說破案在望,但至少可以說是看到一線曙光了。雖然昨天遇到了挫折,但今天的實驗結果卻證明昨天的行動並不算失敗。總結這兩天的實驗,吉敷可以導出一個事實。那就是:被裝進行李箱裏的軀幹並不是在鳥取站由“出雲一號”轉送到“但馬二號”車廂裏的。

那樣的轉送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主要的原因之一是時間上不允許。“出雲一號”在鳥取車站停留的時間隻有兩分鍾,根本來不及;另一個原因是:裝著軀幹的行李箱是在到達終點站的“但馬二號”的倒數第三節車廂裏被發現的,而“但馬二號”在鳥取車站時根本還沒有掛上後麵的那三節車廂。

從上麵的這個發現,吉敷推導出一個更大的可能性。那就是:如果沒有人發現“但馬二號”會在姬路車站加掛三節車廂在後麵的事實,那麼凶手有意讓人誤以為裝著身體的行李箱是在鳥取車站上車的計劃就成功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是那樣,就變成隻有軀幹這個部位沒有從“富士號”移轉到“出雲一號”。不,或許可以說隻有軀幹這個部位沒有轉移出去。不是這樣嗎?

也就是說,隻有軀幹這個部位是野村操自己帶上“但馬二號”的。她在“富士號”到達廣島車站的時候下車,當時她隨身帶著死者的軀幹。

“但馬二號”行駛的路線非常複雜。它先是行駛了一段山陰本線,然後又進入播但線,接著南下銜接山陽本線的軌道到達姬路。而野村操搭乘的“富士號”也行駛在山陽本線上,她隻要在這條線路上下車,搭乘往回走的其他列車,並且在姬路站趕上“但馬二號”,就可以把軀幹放進車廂裏了。因為屍體的手腳部位都是由“出雲一號”轉遞出去的,所以誰也不會想到軀幹會不一樣。然而事實就是不一樣。

原來是這樣的!真是一個完美的計劃。所有的人都以為屍體不可能從“富士號”移到“出雲一號”的關鍵就是軀幹。因為大家都會想:軀幹相當大,要怎麼從一輛列車移轉到另一輛呢?

這是一個盲點。隻要軀幹不和別的部位在一起,移轉頭和手腳等其他屍體部位到另外一輛列車上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果然如此。青木恭子的屍體是被從“富士號”移轉到“出雲一號”上的!不過這個移轉並不包括軀幹,而是隻有頭部和手腳等部位。這兩列車有共同的停車站,隻要找到適當的隱藏處就可以移轉成功。

吉敷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在月台上走動著。不管是頭痛還是身體上的疲憊感都不知在何時消失無蹤了。吉敷想找出可以隱藏東西的場所,那樣的場所一定是在月台上。這個車站的構造和東海道線的四個車站並沒有很大的不同。隱藏裝屍塊紙袋的地點一定是月台。因為每一站的停車時間都不長,沒有時間把紙袋拿到要投錢的寄物櫃去隱藏。

十五分鍾,隻要能藏十五分鍾不被發現就可以了。月台上有什麼地方可以短暫地藏東西而不會被發現呢?吉敷現在就想找出那樣的地方。

“富士號”和“出雲一號”不僅都會在熱海、沼津、濱鬆、名古屋這四站停車,還會停在相同的月台邊。它們一前一後地來到上述車站,相距隻有十五到二十分鍾。吉敷沒有把橫濱站也算進來是因為從時間上來看,列車到達橫濱站時就算青木恭子已經死了,恐怕凶手也還沒處理好分屍的事情。而過了名古屋之後,這兩列車就“分道揚鑣”了,所以其他車站也不必列進來。隻有上述四個車站是可能隱藏屍體的車站。在“富士號”上的姐姐,利用這四個車站把已經被分屍的屍體移轉給在“出雲一號”上的弟弟。但是,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呢?這個月台上可以被用來隱藏、傳遞東西的地方是哪裏呢?

候車室嗎?不可能。長椅子上麵或下麵嗎?不會的。那麼是月台上的柱子邊嗎?

不是,上麵說的那些地方都不夠安全。雖然說隻有十五分鍾,站務員未必會立即處理,但那是在特殊的情況下吧?通常站務員一旦發現不明包裹都會立刻拿去檢查吧?所以說不可能放在上述地點。

吉敷突然停下腳步。他站在長椅子的前麵,心想:就是這裏!長椅子的旁邊,有一個淺綠色的垃圾桶。那是一個方柱形,上麵寫著垃圾桶字樣的鐵製箱子。看不到裏麵的情形。

吉敷靠近那個鐵箱子,探頭看裏麵的構造。鐵箱看起來很重,內側好像還有一個鐵絲網的籃子。收集垃圾的時候,好像隻要把整個鐵絲網籃子提起來就可以倒出裏麵的垃圾了。

吉敷順便看了一下垃圾桶裏現在有什麼。裏麵大多是雜誌、報紙和果汁、可樂的罐子及空的便當盒,還有一個紙袋子。

就是這個!東海道線各車站的月台上都有相同的垃圾桶。“富士號”停車的時候,野村操就下車來到月台,把裝著屍體的紙袋放進垃圾桶,再回到“富士號”。十五分鍾後,“出雲一號”到站,野村毅下車從垃圾桶裏拿走他的姐姐放進去的紙袋,再回到“出雲一號”。

吉敷從月台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檢查垃圾桶的情況。他發現月台上有好幾種垃圾桶,有小的也有大的,每一個都漆成淡綠色。

其中最大的就是理想的藏東西場所。它的大小別說小孩,連藏一個大人都不成問題。有了這樣的垃圾桶,要藏那些裝著屍塊的紙袋當然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了。

野村姐弟利用東海道線上那四個車站月台上的垃圾桶,在“富士號”和“出雲一號”分別進入山陽線和山陰線之前,順利地完成移轉青木恭子屍體的工作。也就是說,青木恭子的屍體在“出雲一號”停在名古屋車站時,除了軀幹,其他部位都到齊了。

野村毅便是利用這些部位欺騙了乘務員須賀先生。他將屍體的各部位妥善地放在個人包廂床鋪上的適當處,然後用別的東西假裝身體,再蓋上毯子,讓須賀以為床鋪上躺著一個女人。

這實在是一個巧妙無比的殺人計劃。巧妙之處不隻是把屍體分散到各個支線列車的行李架上,還有利用月台上的垃圾桶將已經在“富士號”上分割好的屍體部位一一轉移到“出雲一號”上。這個計劃當然也有危險性,因為在那十五分鍾裏車站內如果進行垃圾清理的話,那麼這個計劃就完了。但是,能夠成功的理由是……

慢著!吉敷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一直找不到頭部的原因是不是某一站出了問題,放在垃圾桶裏的頭部被收集垃圾的人拿走了?

不,不會。吉敷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疑慮。因為“出雲一號”上的乘務員說過,他進入女人的包廂時曾經斜斜地看到受害者的臉,這表示頭部也安然地被移轉到“出雲一號”上了。

利用四個車站,姐弟二人順利地將屍體的手、腳等部位轉移完畢。這個工作雖然有危險,但他們幸運地成功了。軀幹則由野村操帶著,一起搭乘行走在山陽本線上的“富士號”來到廣島車站隨著野村操下車,並且在此搭乘往回走的山陽本線其他列車,在姬路車站趕上從鳥取開出的“但馬二號”,再被放在“但馬二號”的行李架上。這個軀幹一開始就沒有被移轉進“出雲一號”上。

這個計劃太精密了,野村操實在很聰明。從她所寫的論文《出雲·八歧大蛇傳說私考》就可以知道她是個頭腦非常出眾的女性。

出雲是她的故鄉,所以她一定會利用“出雲一號”。她一定很熟悉這列藍色列車的行駛路線吧!而且,她也一定仔細地調查了“出雲一號”和“富士號”共同的停車車站,也知道那四個車站各個月台垃圾桶的位置。至於鳥取、倉吉、米子和出雲市,也是她熟悉的地方。就像撰寫八歧大蛇的論文一樣,出雲出身的她,利用出雲這個地方擬定殺人計劃當然最為順手。

吉敷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計劃,連自己都被巧妙地騙過了。可就是因為這個計劃太厲害,野村毅才會顯得運氣那麼不好。他在“出雲一號”的第一號車廂遇到了大學裏的指導教授。如果他是殺害青木恭子並且分屍的人,那麼遇到指導教授以後應該會打消或暫停計劃。可他隻是一個共犯。他沒有辦法聯絡走在前麵的“富士號”上的姐姐,因此也無法阻止她的行動。於是姐姐按照計劃殺死了青木恭子,並且把分割好的屍體分別放在熱海、沼津、濱鬆等站的月台垃圾桶內。因為無法阻止姐姐,野村毅盡管覺得絕望,但還是得按照計劃繼續執行,將姐姐放置在各站的屍塊一一帶上“出雲一號”。這個計劃越是巧妙、特別,越能勒緊野村毅的脖子。

紙船把戲……吉敷又想起這幾個字。漂流到支線各車站的屍塊被野村操放在她創造出來的紙船上。然而野村操自己也在行動上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這個錯誤讓她被某一條紙船牽引住——那就是“但馬二號”。

“但馬二號”在姬路與“美作二號”的三節車廂銜接,成為擁有七節車廂的列車,這是野村操早就明白的事。但吉敷則是費了很多工夫之後才知道。

就是因為她在這裏有了小小的失誤,才讓吉敷有機會窺視到裏麵的乾坤。聰明的野村操的巧妙計劃也在此發出崩潰的響聲。

如果想讓人猜不出裝著軀幹的行李箱到底是從哪裏上“但馬二號”的,就不能放在倒數第三節車廂,必須至少再往前一節才是安全的方法。

吉敷今天發現的這個事實本應由大阪府方麵的警察來發現。因為如果他們徹底調查了行李架上裝著軀幹的行李箱的車廂,那麼這個事實應該更早就會被發現吧!

不過,根據石田的說法,當時大阪府警方調查的主要目標是行李箱內以及和軀幹放在一起的大豆與麥子的出處。可能因此而忽略了車廂的問題吧,吉敷這麼想。

[1] 日本折紙遊戲的一種。本來抓著紙船的船帆,變成抓著船尾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