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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告白(1 / 3)

>D�2�“我知道你就在這個世界上,在上天安排好的某個角落,等著我來找到你。”

1

羅開懷與朱宣文趕到停車場時,Dave也剛到,桃子被同事一通十萬火急的電話叫走,車裏隻剩Dave、朱宣文和羅開懷。

“呃,我讓大夫通知了賢妃的家人,”Dave斟酌著說,“然後看她沒什麼大礙,就過來伺候您和皇上了。”說完緊張兮兮地瞥了眼朱宣文。

羅開懷淡笑了笑:“你做事還真周到。”

“嗬嗬,奴才應該的。”

“你們家少爺這麼及時趕到,也是你通知的吧?我得謝謝你。”

“嗬嗬,不謝不謝……少爺?啊?少爺!”Dave一下捂住嘴,朱宣文給他一個“是的,我們敗露了”的眼神,Dave一瞬露出驚恐的神情,旋即又放鬆下來,眼中是終於不用再裝的輕鬆,“羅醫生,你都知道啦?”

“你們兩個也真是厲害,我一個心理醫生,一進朱家就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真不知該誇你們演技好呢,還是該檢討我自己醫術不精。”

“哪裏,哪裏,”Dave不好意思地搖著蘭花指,“您醫術沒問題的,是我們演技好,演技太好了。”說完忽然發現朱宣文在瞪他,急忙又閉了嘴。

地下停車場的光線很暗,車裏更暗,一時沒人說話,沉默籠著昏暗,像在孕育什麼東西。Dave透過後視鏡,一會兒看看朱宣文,一會兒看看羅開懷,手扶在方向盤上聚精會神,隻是忘了開車。

“對不起,”終於是他先開口,“這些天,我不是故意要騙你。”

熟悉的聲音裏有陌生的語調,與之前裝病時不同,與剛剛在樓頂不同,與以往任何一次的語氣都不同。羅開懷交握起雙手,第一次聽他這樣說話,有些不適應。

“沒關係,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她低聲說,“再說,你為了救我爸爸,不惜在所有人麵前暴露了裝病的真相,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說謝謝太輕,不說謝謝,又說什麼呢?

“如果是為了這個,你完全不必有壓力,”他輕鬆地說,“總歸不能一直裝下去,我原本也打算要告訴你真相的。”

她一下想起早晨的情形:“早晨送Linda時,你說有話要對我說,就是要告訴我你其實是裝病?”

“不隻是這個,”他頓了頓,“還有為什麼裝病,以及,關於我的很多故事,隻是不知道,你願意聽嗎?”

徹底的坦白,意味著一段關係的開始,或結束。羅開懷更緊地握了握手,微微點頭:“嗯。”有些東西並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同樣,也不是想拒絕就能拒絕。

又一陣短暫卻像是很漫長的沉默。她想起桃子說有人在暗害他,以為會聽到一個豪門闊少身處險境、為躲避殺機不得不裝病偷生的故事,卻沒想到他一開口,竟與這些都毫無關係。

2

“我父親是爺爺的長子,也是我爺爺心目中事業的接班人,從我小時候起,他就總是和爺爺一起忙工作,他身體不大好,藥也總是不斷。”他語調淡淡,波瀾不驚中卻有種奇妙的感染力,仿佛話音落處便是一幅畫卷。

“我母親擔心他的身體,常要他多休息,可那時恰逢TR從普通品牌向奢侈品轉型,他忙得根本停不下來。我十五歲那年,他因為一項工作連續加班,一天晚上,突然一個人猝死在辦公室裏。我母親因為傷心過度,不久之後也因為心髒病去世了。”

他頓了頓,呼吸像語調一樣平靜,羅開懷卻不由得手指又緊了緊。資料裏說過他父母早逝,可並沒有說得這樣詳細,聽他親口講出來,感覺更加不一樣。

“後來我便跟在爺爺身邊生活。我二叔作為爺爺唯一在世的兒子,自然成了最合適的接班人。他並不是我奶奶親生的,之前一直生活在我父親的光環下,我父親去世後,他仿佛突然明白了自己在朱家的意義,開始很努力地工作,比我父親在世時更努力。坦白地說,我二叔這些年的確為公司立下許多功勞,今天的TR,有一半榮光是屬於他的。”

羅開懷眼前又浮現出那張堅毅的臉,那張臉讓她想起開疆拓土、戎馬征戰,如果TR是一個國,他的確比較像是戰功赫赫的那種人。

“可我爺爺卻始終沒有讓他接掌TR的意思,反倒比較著意培養我。我以為爺爺是出於對父親的思念才對我比較偏愛,誰知我出國留學前,他竟立下遺囑,除了分給我姑父一小部分外,將名下所有股份都留給了我,我二叔什麼都沒有得到。”

“怎麼會呢?”羅開懷脫口而出,“他不是為公司立下很多功勞嗎,就算你爺爺再偏愛你,也不該這麼做吧?”

“是啊,所以那時我想,大概二叔做了什麼事惹爺爺生氣,等過段時間爺爺氣消了,自然就會取消這份遺囑,可直到我在國外接到爺爺去世的消息,匆匆趕回來,那份遺囑都沒有改動過。”他停了停,終於微不可聞地歎息。

羅開懷沒有插言,隻是暗暗想,老董事長隻手創辦TR,一生經曆何其多,不大可能因為一時衝動就立份荒唐的遺囑。

“後來我才得知,爺爺臨終前曾見過幾位董事,希望他們在他過世後,能支持我做總經理。”

“看來,你爺爺的確是想把公司交給你。”

他點頭:“也許他是太過思念我父親,所以,就把這份愛轉移到我身上了。”

“我倒不這麼認為,”羅開懷斟酌著說,“TR是你爺爺一生的心血,他為TR選接班人必然是慎之又慎的,絕不可能因為疼愛誰就把公司交給誰,他選你,定是有覺得你最合適的理由。”

朱宣文怔了怔,似乎這一點是他未想過的,不過稍後還是苦笑:“也許吧,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比如說你二叔?”

“對。”

羅開懷恍然,之前籠罩的迷霧似乎一下子全都散開了,所有想得通、想不通的問題,仿佛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所以你回國繼任董事長不久,就遭遇了那次車禍?你早就知道那是你二叔幹的?”

“如果我說我不恨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撒謊?”

她思索一會兒,搖頭說:“不會,我信你。”

他微微揚眉,接著是一聲歎息:“其實想一想,我做這個董事長,就好像憑空得到一件不該屬於我的東西。不知爺爺為什麼一定要選我,但有時候我想,如果我是二叔,也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他說這話時目光有些虛空,側臉籠在暗光裏,鼻梁與下頜連成柔和的輪廓。她看著他的側臉,心想佛說相由心生,的確是智慧的。

“你不會。”她說。

他怔了怔,淡笑著不置可否:“也許吧,但我想二叔那麼做,畢竟不是那麼難以被原諒。”

“所以你就原諒了他,甚至假裝得了妄想症,想把公司拱手相讓?”

“不是拱手相讓,是把本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

“嗯,”她點頭說,“以他的心思,你若明裏相贈,反倒更引他懷疑,所以你就幹脆假裝得了妄想症。你本以為過段時間,等他順理成章取代了你,你再假裝康複,一切就圓滿了,卻沒想到他又勾結一家心理診所,給你派了個心理醫生過來?”

她想起自己剛進朱家時遇到的種種遭遇,原本以為是Dave在搞鬼,卻沒想到幕後真正的“鬼”竟然是他。

“對不起,”他抱歉地說,“那時我不確定你到底是普通的心理醫生,還是他們派來害我的,保險起見,隻能先想辦法把你趕走。”

她自嘲地笑:“可是我怎麼都趕不走,這也讓你很頭疼吧?”

臉上雖笑著,心裏卻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本以為自己和Linda是不同的,卻沒想到最大的不同隻是Linda到來當晚就有所察覺,而自己則是任人家招數用盡都渾然無覺,簡直是笨出了心理學界新高度。

“還好你沒走,”他卻沒配合她的笑話,低聲說,“否則趕走你,就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

低的聲交織暗的光,還有那暗光下幽潭一樣的眼睛。她的心忽地就顫了一下,隻是此刻,她對自己判斷力的自信已降至穀底,再怎麼顫悠也實在不敢存非分之想。

“怎麼會?”她笑嘻嘻地說,“我確實是他們派來害你的呀。”

“可你自己並不知情。”

“你怎麼知道我不知情?”

他麵露無奈地看著她,像在麵對一個頑童。

好吧,她也覺得這個玩笑很無趣,想了想,又問:“那你是怎麼在我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看出那藥有毒的呢?”

他看了她一會兒,淡淡地說:“送去化驗。”

“……”

她忽然很想捂臉。自己上一次智商在線是什麼時候來著?

“那……後來那些天,你就沒有再趕我走了,是為什麼呢?”話落她忽又心念電閃,忙又問,“還是說,其實你一直在努力趕我走,隻是我沒看出來?”

他的唇邊抿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以為,你知道答案。”

我知道……她撓了撓頭,有點心疼自己急速降落的智商。“啊!難道是因為你演皇帝上了癮?”

他撫額,笑意更濃了:“其實這些天,我並不是刻意在演皇帝,而是一見到你,就覺得自己應該是皇帝。”這話說得好像有點欠揍,他忙又改措辭,“呃,我是說,你總是讓我有種自己是皇帝的感覺。”好像更欠揍了,他罕見地抓耳撓腮,她卻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能明白他的意思,隱隱有種感動,她深深吸了口氣,還是把感動壓下。

“是嗎?”她仍笑嘻嘻的,“那你果然是演皇帝上了癮,可惜以後我不能再陪你演了,既然你沒病,我這個心理醫生也就沒理由再留下來。”她越說聲越小,到最後都不確定他能不能聽見。

“開懷……”他忽然說。

“嗯?”她冷不防打了個寒戰。聽慣了他叫她“愛妃”,突然聽到這個,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他低聲問:“我以後,可以這樣叫你嗎?”

“……你可以和Dave一樣叫我羅醫生。”

他沉默片刻,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氣:“開懷,你還不能離開我。”

“為什麼?”

“你的所長秦風,他是朱力的人,從今天起,你怕是不能再回診所了。”

……

她慢慢靠在椅背上。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從Linda中毒,到爸爸跳樓,再到知曉他的故事,以至於和他說了這麼多,竟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如此明顯的問題:她失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