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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我們的未來還有轉機嗎?(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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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李鍾敏沒有在學校出現過,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而懾於他前些天在操場上宣講的一番餘威,也暫時沒有人敢接近夏媛宸,不論是善意的還是別有用心的。

那是一個周四的下午,距離上回跟李鍾敏攤牌已經過了五天,媛宸趁著下午課程結束又還不到打工的時間那點間歇,坐在花園裏啃麵包。她一口一口咬著,麵包有點幹,不由得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視線裏驀地出現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拿著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媛宸順著他的胳膊慢慢抬起視線,就見原英煥麵容淡淡地站在那兒,因為逆光的緣故,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喏,給你的。”看她不接,原英煥將手又往前遞了遞。

媛宸猶豫了一下,放下麵包,伸手接過來擰開。

身下的椅子一動,是原英煥坐在了她的旁邊,他沒有看她,隻是視線平平地望著前麵,仿佛一個普通朋友般閑聊著問:“自己在這兒啊?”

媛宸擰瓶蓋的手微微一頓,而後輕聲應道,“……哦。”

“你倆吵架了?”

媛宸握著瓶子的手稍稍一緊,又鬆開,沉默不語。

“也許他對你的感情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麼深,是不是?”

媛宸不想再聽,吐了口氣,放下水就站起身想離開,身側卻響起一聲喊:“夏媛宸!”

她停住了腳步,看也不看他,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連三三兩兩路過的學生都不見了,隻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的刷刷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男生沙啞著聲音再次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硬從沙礫石堆裏擠出來的一樣,異常艱難:“你相信嗎?當你在泳池被人按下水的時候,我也過去救你了……”

“……”

“還有你掉進海裏那會兒,我也第一時間下海了,我那時告訴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回你……我跟李鍾敏不一樣,他隻是無意救到了你啊……”

他的聲音是顫抖的,仿佛下一瞬就會哭出來一樣。媛宸的心有點抖,不知何時已用力攥緊了自己的手。

“但是……你晚了……”她不敢回頭,怕自己一回頭看到他的樣子就會心軟,會說不下去。她閉上眼,狠狠心,硬撐著快速道,“不論是哪一次,我相信你來了,可是你都來晚了。”說罷,以幾乎是奔跑的速度大步離去。

原英煥回到家沒有跟父母打招呼,一直到晚餐後也沒有露過麵。

他的母親是一位氣質極高雅的美麗女士,麵對許久未見的丈夫也不會有什麼陌生、緊張的情緒,而是宛如最好的生意合作夥伴一樣,一邊擦拭著嘴,一邊玩笑道:“看來兒子還不太習慣跟他的爸爸一起吃飯,等會兒我會叫他去書房跟你聊聊的。”溫柔的神情就如同世間所有依賴丈夫的妻子一樣。

而原韋德的視線並沒在身邊美麗的妻子那裏停留太久,隻是淡淡一掃就過去了,定定地落在樓上拐角處原英煥的房間位置,“不必了,我去看看他。”

推門進去的時候,英煥正盤腿靠在窗邊發呆,手邊的素描本上隱隱是個女孩的頭像,原韋德走進去,幽深的目光從畫冊上瞭過,而這動靜已驚動了原英煥,他迅速合攏了本子,從飄窗下來,赤腳站在地上,禮貌而略顯疏離地叫道,“爸爸。”

“為什麼不下去吃飯?”他坐到這間寬敞臥房的小客廳區域,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深邃的五官隱約能看出當年也是個風華十分的人物。

原英煥跟過去,視線落在茶幾上,“沒胃口,不過我等下會叫張嫂送碗麵上來的,請您不用擔心。”

原韋德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而問道,“剛才好像看你在畫畫,是在畫夏媛宸嗎?”

原英煥不料冷不丁會從自己父親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噌”地抬起頭,那一瞬間幾乎沒來得及收拾好自己眼中的錯愕。

原韋德看到兒子的樣子不禁笑了,帶著些長輩的寬容意味兒說:“別擔心,你已經長大了,大到足夠去談場戀愛了。不過——”他的笑容收攏了些:“夏媛宸不行。”

“為什麼?”原英煥的麵容一點點冷淡下來,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扯扯嘴角笑了,卻是嘲諷:“就因為李鍾敏在追她嗎?他李家再權重勢大,畢竟是在尚國,至於要父親你這麼顧忌膽怯嗎?” 他的聲音慢慢高了。

原韋德眯了眯眼,一言不發,他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兒子,相似的高度,可是比他精煉得多的身體,還有多年手握重權所帶來的威勢,無疑都給原英煥帶來濃重的壓迫感。

原英煥的呼吸頻率有些亂了,胸膛微微起伏,可還是沉著氣站在原地,一步不退。

那個女孩似乎讓兒子開始長大了。原韋德的腦子裏隱隱閃過這個念頭,隨後就是略微的可惜。他回身坐下,不再逼迫,而是以很平靜的語氣道,“我不需要顧忌他。李鍾敏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強大,而夏媛宸也不是你想象得那麼卑微。”

“……什麼意思?夏媛宸怎麼了?”

“夏媛宸——”原韋德垂下眸子,食指輕輕在原木扶手上敲了兩下,緩緩道,“如果她不能回到自己本來的位置,那麼你跟她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而假如她回到了自己原來的身份,那憑你現在的身家背景,恐怕還不能被他們家族所接受。”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原英煥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響,眼前的場景仿佛都模糊虛化了,一時間沒有足夠的理智可以去思考,隻是下意識地喊:“她、她就是個窮女生罷了!有什麼家族!你少騙我!”仿佛有足夠高的音量就可以震碎眼前人的謊言一般。

而原韋德瞧著他的樣子竟然笑了,“所以你看,你倆根本不可能,摒除家庭身份所有外在因素,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沒在意過你,你對她一無所知。不是嗎?兒子。”他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房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隻有他的影子,他的呼吸,還有漫長的讓人心慌讓人心煩意亂的沉寂。突然,原英煥“啊!”的大叫一聲,隨手掀翻了身側放滿果盤飲品的茶幾,水果茶盞劈裏啪啦的散落一地。那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這麼在一片狼藉中站了很久,很久。

當一陣帶著濕氣的風吹進來,刮起了飄窗上素描本的扉頁,紙張發出刷刷的聲音。原英煥才動作有些機械地轉動脖子,視線落到素描本上,那個本子裏都是他畫的,滿滿的夏媛宸——對他橫眉怒目的夏媛宸,認真打工的夏媛宸,在課堂發呆的夏媛宸,還有……偶爾對他展露笑顏的夏媛宸。

他以為他已經很了解她了,知道她很多不同的樣子了,卻沒想到,也許他看到的從來都隻是假象。

夏媛宸,你到底是誰?

在你身後,真的隱藏著什麼巨大的秘密嗎?

若你的確來自一個了不得的家庭,一個足以讓父親感歎的家庭,那你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來看待我一次次的“仗勢欺人”、“恃強淩弱”?

是不是,我在你眼裏根本就是個傻瓜?

夏媛宸……

他想找她談談,可老天似乎都不願給他時間和機會。

今年清河的雨季來得格外凶猛,多日降水已經使得城市排水係統出現問題,精英學校從昨天就開始放假了。媛宸在家中難得有空休息,幹脆打開電視看起了新聞。本來隻是隨意在轉台,一則緊急插播通告卻讓她拿著遙控的手驀地停在了半空中。

“下麵插播一則新聞,由於甘南路最後一處排水渠堵塞,瀟南區整體排水係統陷入癱瘓,積水線高度即將迅速上升,請有條件的市民盡快撤出瀟南區。”新聞女主播肅容盯著鏡頭,“再強調一次,請有條件的市民為了安全起見盡快撤出瀟南區。”

“啪”的一聲,遙控掉到了大理石地上,媛宸近乎慌亂地從沙發裏側跑出來,到玄關那兒翻起自己的包來,記事本、潤唇膏、磁帶……怎麼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媛宸的頭上冒出了汗。

忽然她的目光定住,找到了!壓在最下麵的黃色信封被抽了出來,打開一看,地址欄用漂亮的歐式花紋字體寫著:瀟南區名都別墅B-2。

媛宸的腦子裏有一瞬間的空白,腳下站立不穩,下意識抓了把旁邊的掛衣架才立住。

瀟南區在整個城市的南部,地勢偏低,而別墅群卻還在瀟南區的南部,幾乎呈一個小小的山穀式凹陷。那裏自然風景極好,有山有林,有沙有泥,富人們平時在那邊生活得很悠閑。但是在一個小時後,當整個清河市的水都彙聚過去的時候,可以想象會是怎樣的一場災難!

李鍾敏……李鍾敏!

媛宸臉色發白,快步跑到電話機旁邊開始撥打卡片上的別墅座機電話。

“嘟——您所撥打的電話線故障,請稍後再播。”

她按掉,抖著手重播。

“嘟——您所撥打的電話線故障,請稍後再播。”

……

她努力穩住情緒,翻開電話簿,找到瀟南區派出所的電話,再次播出。

“嘟——您所撥打的電話線故障,請稍後再播。”

執著電話的手終於無力地垂下,媛宸的眼睛放空,一時沒了焦點。整個瀟南區已經失聯了。

耳邊仿佛有人在喊:“夏媛宸你冷靜點!不用怕的!李鍾敏是什麼人?他身邊有多少下屬在時刻關注他的安全?難道不會提醒他跑嗎?!”

可是在另一隻耳邊,卻好像有更大的聲音在吼:“他不會聽的!以李鍾敏那種連大海裏狂風暴雨都不怕的德行,會顧忌城市裏這點‘毛毛雨’嗎?可是那個白癡不知道毛毛雨積深了也是能淹死人的!”終於,夏媛宸再也坐不住了,拿起雨披,抓過車鑰匙,就這麼衝進了瓢潑大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