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好，我家先生和許小姐是舊識，聽聞她去世的消息，特意前來祭拜，還望節哀。”小齊上前一步開口道。
聽到這話，何月芳目光懷疑地將沈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很快，她略顯肥胖的臉上堆起了熱情討好的笑容：“原來是知意的朋友，快請進快請進！”
沈徹表情冷淡，連一個多餘的目光都沒給她，便徑直走了進去。
何月芳手僵在半空，臉上不由浮現了一絲尷尬。
小齊輕咳了一聲，低聲解釋道：“我家先生向來不愛說話，夫人請別介意。”
“哪裏的話，不介意不介意。”何月芳訕笑了一聲，眸光閃了閃，隨即又開口道；“聽你們地口音不太像是本地人，你們從哪裏來的啊？”
“京市。”
“京市？”何月芳眼裏閃爍一絲詫異，好半天才喃喃道：“真沒想到，知意竟然還有京市的朋友……”
……
沈徹終究還是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麵。
等待他的，隻有一隻漆黑的骨灰盒，以及一張黑白遺照。
照片上的她看著很青春，二十出頭的樣子，大概是她大學時候拍的。
照片裏，她靜靜地注視著鏡頭，麵容清秀，神色平靜，眼底卻似有化不開的悲傷……
沈徹盯著她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似乎沉重了許多。
心底某個地方仿佛也變得空洞了起來……
他接過許父遞過來的香，簡單地祭拜了她一番。
一路走好。
最後再看了一眼她的照片，沈徹便轉身離開了許家。
何月芳還跟在他的身後，試圖挽留：“沈先生，五點喪宴就開始了，您要不吃了飯再走？”
沈徹停下腳步，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婦人的心思和算計全都寫在了臉上。
這些年來，他閱人無數，又怎會看不懂她那點心思？
“小齊。”他沉聲開口。
小齊跟著他好幾年了，平日裏隻要他一個眼神示意，小齊便能立刻領會到他的意思。
可這一次，他卻猶豫了一秒，然後笑容滿麵地看向何月芳：“許夫人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我家先生還有重要事情，我們就不打擾了，下次再見。”
不等沈徹開口，小齊便抓著他的手臂，快速轉身溜走了。
何月芳暗暗罵了一句，卻也沒再跟上去。
上了車後，沈徹半撐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盯著駕駛座上的小齊：“你知道我剛剛什麼意思吧？”
“知道。”
小齊轉過身，有些心虛地不敢正視他的目光：“我知道沈總你剛剛是想讓我拿錢給她……可、可是那家人根本不配受您的帛金！”
沈徹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靜等他的下文。
“剛剛我跟許家一個幫工聊了一會，這家人真的……太不要臉了！要是許小姐還在世的話，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死還能給他們帶來收益！”
沈徹眸光微閃，沉聲開口：“具體說說。”
“沈總你都不知道這家人對許小姐有多過分！他們根本就沒拿她當女兒看待過，整個鎮子上的人都知道……”
小齊一口氣說了很多。
說許知意從小到大在許家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說她是如何聰明、如何努力，本應有大好的前途，卻被自己母親的一己之私給毀了！
還說她如何被許家的人壓榨，許家在縣城裏買房的錢，一大半都是她出的！
不僅如此，她母親還要求她在市裏給她弟弟買房。
……
盡管自己跟她素未相識，可聽到這些話時，小齊還是感到一陣沉重和窒息。
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悲慘？
見沈徹低著頭半天不說話，小齊心中一驚，有些試探性地喊道：“沈總？”
沈徹緩緩抬起頭，神色有幾分恍惚。
在這一瞬間，小齊深刻感受到了男人眼中近乎破碎的悲傷。
向來沉穩內斂的沈總，竟然會露出這種表情……
沈徹感覺心口一陣疼痛，險些呼吸不上來。
他不知道，這些年在她的身上竟然發生過這麼多事情……
他猜到她可能不易，卻沒想到是如此地不易。
如果當初他哪怕回來一次，會不會就會改變她的命運？
可是，他太過驕傲了。
而她也太過倔強了。
哪怕重來一次，她恐怕也會拒絕他……
過了許久，沈徹才重重地歎了口氣，“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