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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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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本人對此倒不甚在意,甚至順藤摸瓜,掃清了些牆頭草,但福全為他著急。

福全伺候皇帝多年,一路看著容修長大,如今見他辛苦,有意旁敲側擊為父子說和。皇帝卻道:“太子天資聰穎,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少有波折,難免固執驕矜。如今朕尚且還在,江卿又一片赤誠,叫他明白世間之事不盡如人意,挫挫銳氣也是好的。”

這話傳到容修耳中,他不過展眉笑笑。父皇的好意他心領了,隻是這江驚塵之心是否赤誠,卻是不好說。

他與江驚塵交手,原本以為她是無意與自己打鬥,遂落了下風,失手被擒。但太醫問診,他聽聞她竟受了不小的內傷,這才意識到,她當時恐怕並非不願與他交手,而是不能與他交手,因為,她打不過。

“這可奇怪,鎮遠將軍威震敵膽,難道就憑這三腳貓的功夫?”靖南道人撚著胡須發問。

容修沉默不語。

秋獵乃是大黎國之盛典,規格氣派自是不凡。

白日裏將士吹角入圍,萬馬奔騰,聲勢浩大。晚間篝火夜宴,人聲鼎沸,酒肉飄香。

這些,無一不昭示著今黎國之繁盛,兵強馬壯,國力雄厚。

皇帝在座上舉杯,今日太子所獵之數高居榜首,他甚是欣慰。下邊群臣應和,來使逢迎,好不喧囂。

許非煙獨坐席間,因與黎國朝臣無話,距祁國使節甚遠,又不願抬舉容修,遂冷眼瞧著這浮華盛景,一味飲酒。

“將軍海量。”

身旁忽然響起一道蒼啞男聲。

許非煙聽著耳熟,沉默了一兩秒,還未轉頭就已憶起這聲音她曾在朝堂上聽過,是靖南道人。

靖南道人來與她搭話,她還是有些防備的。那日朝中,他掐指一算大言她自帶皇氣、生為天命,她總覺對方有些神通。

“道長。”許非煙舉杯,麵上淡淡,不願多言。

靖南道人卻恍若看不出,自顧自地就近席地坐下:“將軍身子可大好?”

那日許非煙夜闖東宮,容修正是在院中與靖南道人下棋,是以,靖南道人今日見她,少不得客套一句。

許非煙微微笑道:“現已痊愈,勞道長掛心。”

靖南道人點點頭,笑著撫須,也不再說話。

她被擒當晚,他與太子酌酒夜話,正是談到她。將軍府中眼線來報,稱“江驚塵”已擬好奏折,明日一早便要請戰返回邊境。

靖南道人與太子議,“江驚塵”此次恐心有所傷,走得這樣匆忙。

太子麵無異色,隻眸中淡淡,言道,走了也好,感情之事,勉強不得。

哪知,接下來,就發生了一場鬧劇。

待到“江驚塵”病愈離宮,太子再次傳召,兩人得以繼續對弈閑談,已是秋獵前一晚。

“殿下可是懷疑其中有鬼?”

彼時棋局已成無可挽回之勢,靖南道人心中實在佩服容修,如此情勢,他心中尚能分毫不亂,落子布局皆攻守有序、進退有度。

容修斂眸,並不看他,手中又是一子落定,大殺四方,方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這些日子可真鬧得孤頭疼,今日才得清淨。”

靖南道人十分不解:“殿下就這樣把人放走了?”

容修輕輕“嗯”了聲,理所當然:“她居於東宮,不曾殺人,不曾放火,亦不曾妄圖對孤行行刺謀害之事,自然要放。”

說罷,他抬頭見靖南道人麵露欲言又止之色,微微一怔,而後牽起嘴角笑容溫和:“何況,有些鳥兒,總要打開籠子,才知道它要回什麼窩。”

靖南道人大悟,直言受教。

靖南道人今日就是來見見,“江驚塵”到底要回哪個窩。

但他從拂曉一直等到黃昏日暮,也不見人來與江驚塵搭話,亦不見她主動與誰逢迎。

這可十分奇怪,“江驚塵”高潔得近乎有妖,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於是,晚間,他見“江驚塵”獨自豪飲大半場,實在忍不住走了過來。他倒是要看看,莫非這消息竟藏在酒中,值得她這一壇壇不眨眼地往下灌?

靖南道人又失望了。

許非煙自從與容修交手,就知自己必有被他懷疑的一天,連日來也是思索脫身之計。不過,今夜這飲酒之事倒真沒什麼玄機,就單純是她個人愛好而已。

又過了一會兒,皇帝賜飲行賞事畢,返回大帳處理今日政務,諸皇子起身,與群臣同樂。

容修亦隨皇帝去了大帳,許非煙目光追隨龍輦片刻,收了回來,心思一沉。如今容修對她有疑,若是奏請秋獵之後即刻返回邊境,隻怕要被他阻攔。

恰在此時,容律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徐弘。

許非煙抽出心思抬眸一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分外絕望。

秋獵前一晚,她返回將軍府,奉劍哭哭啼啼地迎上來,說東宮封鎖消息,豫王爺還道她被皇帝冠以重病之名秘密處決,再也回不來了,這幾日正瘋狂聚攏聯絡各方,計劃奪嫡、逼宮。

許非煙一聽不對,趕緊問她那日的錦囊信封可是給了容律。

奉劍不答,往地上一跪一個勁地抹眼淚,許非煙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信封本是她留著等自己遠走高飛之後,再給容律叫他和容修好好折騰、鬧上一番的。如今,她人沒走,徐弘出現在了秋獵盛典上,容律卻已打算在大典上上演這出黎國皇家大戲!真……見了鬼!

最要命的,她家使節還跟在容律屁股後麵顛顛兒跑!

同樣是滿腦子稻草,怎的她大祁使節,就能被容律給帶溝裏去了?

她的視線落在後邊的徐弘身上,不禁目露凶光。

靖南道人本是作勢要走,見豫王和祁國使節來了,便又留了一會兒,此時見她眼中殺氣騰騰,隻覺得不論此人武功如何可疑,至少有一樣是符合鎮遠將軍沒錯的,那就是:與祁之仇,不共戴天。

“將軍、道長,這位是祁國使節徐大人,”容律一本正經地向許非煙介紹,仿佛兩人第一次見麵,外邊傳言前些日子上門揍了徐弘一頓的並不是她般,“徐大人聽聞將軍近日偶感風寒、身體微恙,定要前來向將軍問候。”

許非煙正對徐弘火大,此時也不想理會容律給他麵子,一雙鳳眼徑直掃向徐弘,問道:“徐大人可還記得本將軍的話?”

徐弘咽了咽口水,對方氣勢太過逼人,他下意識就想往容律後邊躲,但身形未動心中卻先警醒到,此乃黎國群臣並諸國使節大宴,豈可由他折了大祁顏麵?

遂,他長吸一口氣,憋在胸中鼓起勇氣,挺胸抬頭直麵許非煙。

許非煙對她大祁使節瞧不上,徐弘卻對自己很滿意的。

他接到密信當晚,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第二日一早起來,下了決心,為了寧安公主大計,他要親自上門,無論如何向鎮遠將軍求得暫時和平。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為大祁獻身,個人榮辱得失又算得了什麼?

隻是那日,他備好禮品寫好拜帖,又在鎮遠將軍府門口做了半日心理建設,終於準備好上門挨打了,卻得知將軍身體抱恙,皇帝賜其養病東宮,回府之日待定。

這就沒辦法了,徐弘自然是去不了東宮的,所以求和之事未能成行,一直拖到今日。

今日,篝火晚宴,徐弘多日以來再一次得見“江驚塵”。

來之前,他其實在一旁暗暗觀察了很久。“江驚塵”全程冷漠,掃視眾人的眼裏沒有感情,手下酒一壇接一壇,一副隨時準備好灌醉自己尋釁滋事的樣子。

徐弘有點怵,怕自己貿然上前,話沒出口,對方拳頭就先落下來了。事後若是算成是將軍酒後失態,自己可十分吃虧。

好在,豫王及時出現。

徐弘此前與豫王其實並無交集,今日對方上前攀談,得知他想與江驚塵和解,主動提出為兩人說和,徐弘還十分詫異。

不過,徐弘轉念一想,心裏挺美,豫王與將軍的謠言傳遍坊間,誰還不知道他倆關係?有他出馬,一定能成!於是,他忙不迭點頭答應了。

徐弘要是知道,自家公主見他和容律一起走來,心中到底做何感想,恐怕立時就要抱頭痛哭。

許非煙陰惻惻地看著昂首挺胸的徐弘,冷笑,你還有理了不是?

她把酒壇往地上一拍,徐弘當場一個哆嗦。

“將軍——”

“將軍——”

容律、靖南道人皆是急急出聲,一個為了未來盟友,一個為了黎國顏麵,生怕她衝動。

許非煙卻沒了下一步動作,她不過挑著眼,似笑非笑地瞧著徐弘。

徐弘覺得自己在接受淩遲,對方的眼刀割在他身上,狠得他心肝兒直顫。他拳頭攥緊,關節都發白。他頂不住許非煙的眼神,向容律求救。

“將軍如今身子可大好?可還有不適?”目前勢態太過緊張,容律決定換個話題,比如,關心關心“江驚塵”的身體。

但許非煙恍若未聞。

他隻好又自言道:“聽聞將軍此次亦受了不小內傷,將軍行伍操練金瘡藥常備,恐怕內傷溫養一應靈藥卻是不足的。本王今日恰得了父皇不少賞賜,晚間便命人挑些送去將軍帳中。”

這話說完,許非煙仍是不理,不過靖南道人倒應了:“將軍乃習武之人豈能不備內傷靈藥?竟不防哪日修行錯漏內息走岔,一時慌亂?”他皺著眉一臉凝重,“未免托大。”

容律桃花眼彎彎,與他解釋:“江家家學乃是外家刀槍騎射功夫,專研排兵布陣之道,不理會那些心經內功一應玩意兒。”

“未曾想……竟是如此。”靖南道人捋著胡須。

容律點頭,慢條斯理道:“前線帶兵打仗,動輒數萬人馬對陣廝殺,豈是僅憑一兩人內力了得、武功蓋世便真可以一抵百的?道長說笑。”

這話明裏暗裏諷刺容修,但靖南道人想了想,兩軍對壘數萬士卒,千軍萬馬下一人之力渺如螻蟻,也確實被噎得沒話說。

而許非煙這回也回過神來了,江驚塵竟練的外家功夫?!這麼一來內傷之事可不正有了說法?

她果然是天命之女!

想著,許非煙麵上不動聲色,口中卻涼涼道:“叫殿下與道長失望了,本將所求不過邊境安寧,並非成為什麼武林高手,於武功高低輸贏無甚追求。”

靖南道人隻好說:“將軍鴻願,定然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