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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1 / 3)

好久沒來過這麼市井味十足的地方了,當然,這不是她崇媚“枝頭鳳凰”般光鮮豔麗的生活,也不是她有多反感人聲嘈雜帶來的不適——僅僅是沒有特別的中意之處,也沒有非來不可的必要。她從來都是一個隨遇而安的性子,街邊小攤上懸浮著不明物的黃啤酒也好,貴族餐廳裏色澤芬芳的葡萄酒也罷,於她而言都是無差的,都隻是一個情緒和意識的落腳點。

就像此刻,聽著劉優淚眼婆娑的傾訴,她有些舉足無措,隻能下意識地撫著漱口杯般大小的啤酒杯,裏麵密密麻麻堆積著的泡沫正在在一層一層地破滅,涼涼地濺到臉上,劈啪作響,摻雜在劉優的“巴三攬四”裏,聲音清晰,卻無從回應——不是她冷漠,隻是有些愛莫能助。

這是劉優第一次戀愛,很愛那個文院的男友,愛得純粹而徹底。可是,那個容貌清淡的男生,內心卻不如表象那麼簡單——他深愛著前女友,包括與劉優擁吻的時候也在愛前女友。劉優一直有所察覺,可仍然義無反顧地愛得包容而自信,她以為隻要她足夠愛,總會剔除舊人的影子然後在對方心裏落地生根。隻是,直到今天親眼看到已經交往將近半年的男友依然無比深情地在前女友空間裏留言,她再也無法愛得若無其事——“我愛你,與你無關”,整天形影不離的男友在前女友的空間裏麵如是說。

“簡棉,你說這特麼愛得有多深才能說出那麼矯情的話!”

“你愛別人愛得要死,幹嘛還來招惹我呀,特麼真卑鄙,真犯賤!”

“老子又不是替代品!”

“權當是扶貧項目了,真特麼浪費感情!”

“......”

劉優一邊囫圇灌著酒,一邊流著淚哭訴,語無倫次,也有些氣急敗壞。她聽在耳裏,有些悵然——誰沒個第一次深愛的人呢,她曾經的“心如刀絞”一點也不亞於劉優,甚至更甚。這大概是人之常情,你對一個人,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而有些失望,隻能獨自承受,直到麻木得喪失痛覺。

而她唯一能做的,隻是陪著劉優一醉方休。順帶著被喚起心中苦澀。

“老板,再來一紮!”

劉優將小方桌上七倒八歪的啤酒瓶掃下桌,大聲叫嚷著。攤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醇厚吆喝式地回了句好,將燒烤架上的串兒麻利地翻了個身後立馬送來了啤酒,一如往常“親而不密疏而不離”地招呼著,好像沒看到地下的狼藉,也沒有看到客人的狼狽,目不斜視——不是在說老板不近人情,恰恰相反,她覺得這才是世理,無關的人與事,旁觀就好。

而相關的人無關的事,陪伴就好。就像她這樣。

她理解劉優,幾近感同身受。可是,心思是一回事,行為又是一回事。同樣的感受,各有各的處理方式。因為一份不值得的事情而義無反顧——這不是她的作風,她很難去苟同於劉優那種毫無保留幾近於糟踐自我的愛情,同樣也無法自詡能夠將劉優勸退到她所認為的“值得”上來——她又怎麼能將自己的價值觀不分青紅皂白地安頓在別人身上,更何況,劉優若是那麼容易被勸退,又何至於淪落至斯。因此,大概便是,無拘無束地發泄一回會好受很多,她願意沉默相陪,給予一個自由發泄的空間,喋喋不休也罷,乒乒乓乓也罷,那是劉優自己的方式——而她,一直知道謹言慎行,還有恰如其分地說話做事。

“簡棉,你勸勸我吧。”

劉優大概是說累了,或者是說完了,捧著啤酒麵色透紅地跟她說著,眼裏迷蒙,像細雨綿綿。她看在眼裏,有些心疼,她所認識並且熟悉的劉優,一直是個活潑單純的女孩,性子好,也易相處——她喜歡,而對於好脾性的同伴,她自然也不願看到他們無助或者無依的模樣。劉優說你勸勸我吧——她想勸,卻無從說起。跟著當事人一起咒罵?順著當事人的心意責怪?抑或是否決當事人的所有作為所有心意?

——這些都不是她的風格。大概是她性子太過冷靜,看人看事總是過於宏觀,沒有辦法“盲人摸象”般地去評價與論斷,也沒有辦法偏激或者片麵地去指責與憤恨。此刻自然亦是如此,她依舊喜歡平心靜氣地用理性說話——而現在,劉優眼朦朧,心也混沌,明顯不是講道理找出路的時機。

“劉優,我知道你難受,我陪你不醉不休。”她海吞了大半杯,又將反胃的啤酒嗝壓製下去說道。不是不心疼受情所困的劉優,隻是她從來都不認為憑著衝勁做出的選擇和決心具有可取性。而眼前這個狀態的劉優,已經不單單是如鯁在喉那般簡單,她曉得劉優的狀況——卡在心口的那根刺也已經被酒精無意識地放大並且越發堅硬,由此,她現在說什麼都不會被理性地聽進去的,索性今晚就醉的不能再醉——酒散了再談,清醒地談。

“簡棉,不要被我沾酒就紅臉的體質欺騙了,我告訴你,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你肯定想不到,在你才開始喝米湯的時候我就已經適應白酒了,我老爸生來就嗜酒如命,自己是個酒鬼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帶壞我,在我幾個月大的時候,他就開始拿著沾了酒水的筷子頭逗我,然後看著我皺眉頭的苦臉哈哈大笑,真是惡趣味......拜他所賜,我現在的酒量好得不得了,想醉都醉不了,”劉優一臉的懷念,或是想念,怔了半晌,又盡量若無其事地嚐試著要笑,卻是扯不動嘴角,隻苦澀地繼續說道,“我不過是......借著酒精裝瘋賣傻罷了......”

夜市裏的燒烤攤簡陋得很,密密麻麻的人聲鼎沸之上,搖晃著隨意纏在棚頂支架上的燈泡,瓦數偏低,發出的光寒酸得又黃又暗,映襯著對麵那張碎發淩亂的臉,一片幽深。她有一瞬的停滯,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劉優,那個青春明媚的女孩,什麼時候懂得了憂傷——她不忍細究。

就像絕望是需要很多個失望蹴就的一樣,憂傷也是需要很多次傷心堆砌的——她不敢細究,陷入一場“一廂情願”中身不由己的劉優,背地裏吃了多少“奮不顧身”的苦,才能變成此刻這樣揪心的模樣——她要怎麼去輔助紓解?

“劉優......”她鼓起勇氣喚劉優,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接應,才能準確無誤地將那些潰爛的地方統統切除——她能對自己殘忍,可是沒有辦法對別人殘忍。“那顆糖吃了會肚子疼,我們應該果斷扔掉去買顆更適合的”——連她自己都不能被這種勸小孩般的話說服,又如何能拿去奉勸一個憂傷的人。更何況,她明知道現狀是,劉優已經將那顆糖融化了敷在心口,營養液慢慢被消耗殆盡,接觸麵開始生疼,想要擺脫,卻洗不掉也甩不掉——那顆變質的糖已深入骨髓,而不僅是淺顯貼在皮膚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