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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歸故裏(2 / 3)

“別動!”我急忙將他從岩石上拉扯下來。胖子高舉鐵鏟惱火道:“幹嗎呢你,沒見我忙著為民除害呢!”

Shirley楊看出其中蹊蹺,指著屍體底部的小孔說:“不,下麵有東西。”

我們三人圍在石坑周圍,屍體又晃動了幾下,隨後頹然倒下。昏暗的燈光中,一個尖尖的長腦袋赫然從地下冒了出來。我們幾乎同時“啊”地喊出聲來。

怎麼也沒想到奸詐狡猾的小畜生會在此時出現。它努力從土壤裏鑽出身來,反光的雙眼在黑暗中如同兩隻巨大的燈泡。胖子跟見了偉大領袖一樣激動,歡呼道:“這下有路了!”

犰狳似乎對洞中的情況十分了解,它撥開身旁的泥土,一個勁地朝屍體身上湊,不停地用前爪拍打他的胸口,就像要叫他起床一樣。它的舉動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想:巨型犰狳是人工飼養用於挖掘盜洞的工具,而這個死於非命的屍體,很有可能就是它的飼主。

眼前這一幕主仆之情頗為感人,Shirley楊動容道:“看樣子它守在菜園是為了保護主人的遺體免遭外人打擾。牲畜有時候比人可靠。”

“表彰會咱們出去以後想怎麼開就怎麼開,現在還是逃命要緊。”我脫下外套將筆記和碎片包裹在一起丟給胖子,然後背起那位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前輩鑽進了犰狳打出的地道內。小畜生到底沒有讓我們幾個失望,幾分鍾後我看見了山洞外邊的陽光。幾個人頭在洞口不停地晃動,其中一個衝我大喊道:“掌櫃的,嚇死我了。上帝啊,你們總算出來了。”

一聽聲音我就知道是秦四眼,也顧不得麵子,忙回應道:“快拉我一把,都快憋死了。”

他聽我還有力氣,頓時破涕為笑,一條打著活扣長繩從洞口垂了下來。我將它扣在自己腰間,踩著洞壁飛快地離開了那個讓人窒息的洞窟。

四眼他們幾個守在洞外,見我肩頭負著一具破爛不堪的屍首並不驚奇,Shirley楊和胖子也先後被拉了上來。舒師傅見我們無事,這才放心,然後開始詢問洞中的情況。

“這事說來話長,先進屋找口水喝再說。”

一時大意,我們三人險些陰溝裏翻船。要不是犰狳及時出現打通了地道,我們可能還要在地下困上一段時日。不過也正因為這一場意外,犰狳洞的秘密漸漸浮出了水麵。舒宅下的溝壑直通山間菜田,我們聞到的那股惡臭就是順著這條暗道飄上來的。鑒於無名屍隨身攜帶的筆記與工具,我推測此人與這隻犰狳有著巨大的聯係,後者很有可能經他一手馴養,用以發掘地下葬藏。至於當事人為何會橫死荒郊野林,甚至死後陰魂不散,現在還是一團迷霧。

Shirley楊對此提出了一種假設,她認為這位同人是在尋找墓葬的過程中被迫轉入深山,犰狳為了救主才會多次破壞菜園獲取糧食,但對方的情況顯然並不樂觀,很快就慘死在洞中。犰狳不願就此離去,將自己的活動範圍圈定在舒家附近,晝伏夜出大肆挖掘,組建了一套錯綜複雜的地下交通網。如果不是我們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也許它會一直守在犰狳洞附近為飼主站崗放哨直至終老。

“聽你這麼一說,這小畜生倒是挺忠義,有點意思。”胖子磕了一地花生殼,拍拍手追問道,“那現在怎麼辦?平白無故多出一條人命官司,咱們有理說不清,還得搭上舒師傅跟著接受審查。要我說,就地掩埋算了。這地方風水不差,擱這兒落戶算便宜他了。”

羅六一聽就急了:“這怎麼行,一個山頭住活人,一個山頭住死人,中間就隔著一片菜地,多不吉利啊!要不還是報警吧,連這頭鐵甲銅皮的小畜生一塊兒送官。”

“要不這樣,我幫你們聯係一個人,這事交給他辦。”Shirley楊說的人我心裏大概有數,可我一時弄不清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上次博物館失竊的事,我們和那個叫凱利的洋鬼子鬧得並不愉快,之後雖然有四眼一直跟在後邊擦屁股,可兩邊早就斷了聯係,Shirley楊此時提起要找他來處理這件案子似乎有些不妥。四眼顯然也看出其中有些貓膩,他看了看我;我兩眼一閉,將頭扭到一邊。當著舒家主仆的麵咱們總不能揭她的短處,萬一她心裏另有打算,我們反而多此一舉。

“這事還是我來辦吧。好歹算老本行。”四眼伸手去掏電話本遞給Shirley楊,“是這個號碼,沒錯吧?”

Shirley楊點點頭:“犰狳我們要帶走,其他東西都給他留著。事後博物館那邊也要麻煩你,我看這其中牽扯不少。”

胖子躍躍欲試:“你們走你們的,這裏有我和秦四眼打點,一百個放心,一千個滿意。回頭見了楊老爹,記得代大家夥上炷頭香。”

我本來打算留下來陪他們處理完屍體的事,可轉念一想這事真要是一路查下去,肯定又得出不少幺蛾子。我不能再對Shirley楊食言,這次就算天塌下來,也要陪她先回一趟老家才行。打定了主意,我立馬不糾結了,回城之後取了車和行李當即啟程,一分鍾都沒耽擱。

我很少有機會和Shirley楊單獨相處,兩人憋在同一輛車裏,剛開始的時候還有說有笑,幾個鍾頭之後就徹底歇菜了,憋了老半天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聊的,隻好蒙頭開車。車廂裏一時間靜得出奇,我抬眼看了看車鏡,發現Shirley楊正在逗犰狳。那小畜生仰著脖子一臉愜意,絲毫沒有為自己破壞人民財產的行為感到臉紅。我不禁哼了一聲。Shirley楊抬頭問:“你怎麼了?”我嗬嗬一笑,辯解說剛才走神了。Shirley楊探頭狐疑道:“老胡,我怎麼覺得你這個神走得有點大,你認路嗎?”

我單手翻開地圖指著手繪標記道:“我可是身經百戰呀,早就準備好了,咱們剛從這個口子下來。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Shirley楊接過去上下翻了兩眼,揮手道:“停車,路邊先停一下。”

我不明所以,隻好順著路沿將車刹住。Shirley楊推開車門大步走了出去,我忙搖開車窗:“你去哪兒啊,尿急?”

她拍了拍車門,一臉無奈道:“你這張地圖曆史悠久,再開下去,恐怕我們就要闖進邊境線了。”

我拿起地圖從破碎的邊角處依稀看到了“1951年”的字樣。他媽的,我說胖子從哪兒弄來這麼一幅中文版的地圖,合著又是他爹從朝鮮戰場上帶回來的傳家寶。我佯裝鎮定,將地圖塞進車廂:“想不到美帝在四化建設上發展迅猛,已經大有趕超世界先進水平的趨勢。這張地圖的確不適合現在用,回頭我一定好好批評胖子,目光短淺,缺乏戰略眼光。”

“好了好了,別跟我貧。”Shirley楊坐上駕駛座,將我換了出去,“你把它裝進籠子,咱們得往回開。估計天黑之前到不了,要找地方投宿。”

我點頭道:“客隨主便,入鄉隨俗。總參謀您說什麼是什麼。”

她悶笑了一聲,也不計較走錯路的事,兩人有一茬兒沒一茬兒地侃了起來。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路過加油站的時候,我特意買了一張新地圖,將路線研究透徹之後,向Shirley楊提出要換班。她一開始反對連夜趕路,我堅持說一人做事一人當,要不這事傳出去,店裏的老小還不把大牙給笑掉了。她擰不過我,隻好作罷,一再叮囑注意安全,最後靠在後座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我和胖子當年奔著深山老林尋龍搗穴,多是晝伏夜出,一開始的時候也用退伍證坐火車搭公交,可後來隨身的器件多了起來,工兵鏟、黑驢蹄子這種東西也不是每次都能偽裝成年貨蒙混過關的,有一段時間北京火車站的保安大爺對我們產生了懷疑,見一回查一回,二話不說先撂小黑屋裏審訊一番,搞到後來,我們不得不自己湊錢買了一輛二手車,晝伏夜出偷偷上路,比在部隊裏執行任務那會兒還艱難。一來二去,我就養成了夜裏開車的習慣,甭管多困,一握方向盤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倍兒精神。

行至小鎮外圍一處荒野地段,我停下了車子,喚醒了睡眼惺忪的Shirley楊。她抬頭看了看外邊,問我到哪兒了。

“最多一個鍾頭就該到地方了,”我拍了拍在籠子裏打著轉的犰狳,“送君千裏終需一別,咱不能帶著它去給老人家上香吧。”

Shirley楊裹著毛毯下了車,我倆合力將鐵籠抬了下來。這廝賊精明,似乎看出了我們的打算,立刻用兩條後腿站了起來,前爪不停地撓著籠子,想早日離開鐵籠。被它那雙又圓又亮的賊眼一盯,Shirley楊頓時精神了,笑眯眯地揭開了蓋子。犰狳趁著夜色“嗖”地躥出老遠,很快就消失在黑幕中。不知為何,我忽然有些舍不得,頓覺悵然若失。Shirley楊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表,要跟我換班。我堅持不肯,兩人互相調侃了幾句,又繼續上路。

破曉時分,我終於將車開到了鎮上。本打算找一處僻靜地方,將車歇下打個盹兒,可不知為何,腦袋裏異常清醒,合上眼睛翻了好幾個身始終睡不著。我見Shirley楊睡得正香,不好意思打擾她。心說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不如先去周圍逛逛,等她醒了再去找楊家的房子。

天灰蒙蒙的,日頭還蒙在雲層裏,小鎮比想象中還要安靜。我深吸了一口帶著薄霧的空氣,快步走在這個陌生的鄉村小鎮上。因為不認路,又沒有什麼比較明確的路標,我在街頭漫無目的地遛了兩圈,大概是因為時間還早,一個行人都沒碰上。尤塔鎮比想象中要大了許多,典型的美式南方建築,再遠一點的地方能看見農田。我想起Shirley楊口中的老宅似乎就在農場附近,不覺多了幾分興趣,準備去農田那邊看看情況。可繞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通往田墾的路,反而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好在周圍沒人,我隨即轉身離開,忽然發現巷子盡頭的小屋裏有一個人頭探在外邊,正朝我這邊看。天際尚未吐白,巷子裏的能見度有限,窗口的人頭一直探在屋外,灰白色的頭發在風中晃動,遠遠地看著像是一位稀古老人。我衝他擺手問好,然後慢慢地走了上去想詢問出路。不料剛一靠近,那個外國老太太幾乎跳了起來,飛快地抄起一包黑乎乎的東西朝我砸了過來,隨即“砰”地將窗戶鎖死了。

我險些被成袋的生活垃圾砸個滿頭,一時沒明白自己怎麼就把老太太給得罪了。我大步走到窗前,厚重的窗簾將視線完全遮掩,根本看不清屋子裏的情況。我繞到大門口,按了幾下門鈴,半天沒人應門,要不是剛才親眼所見,我簡直快要相信眼前是座空屋。

一直杵在人家門前總不是個辦法,我決定去找Shirley楊問問,萬一是人家的迎客風俗呢?回到停車的地方,我整個傻了眼,四周不見Shirley楊的身影。前後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難道她等不到人,出去找我了?我不敢再到處亂逛,老老實實地鑽進車裏等著Shirley楊回來。幾分鍾後就見她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我推開車門報了聲平安。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說:“還當你迷路了。想不到回來得比我快。”

我把剛才發生的怪事向她簡單描述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怕她尷尬,立刻笑了起來:“又不是大事,這隻能說明老太太警覺性高,黑燈瞎火猛地冒出來一個陌生人,指不定是把我當成不法分子了。”她聽了這話心才放下來,答應不去追究。此時天邊泛起魚白,籠罩在街上的霧氣逐漸散去,遠處的農田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Shirley楊指著地平線上的小黑點說:“那個房尖看見沒?我們步行過去,大概要二十分鍾。”

“不開車?”

“我想走走。”

“那成,我們走。”

楊宅所在的位置離鎮上有一段距離,隔著半片長滿野草的田地,看上去頗為慘淡。我記得她曾經提過,自從楊教授過世之後,鎮上的祖產大多已經處理變賣交由中介打理。唯有這處房產,一直抽不出時間打理。聽她的意思,這趟回來除了祭祖之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收斂老屋。

我倆到了地方,兩人頓時都傻了眼,不知為何房子周圍被人豎起了隔離帶,密密麻麻的鋼絲線繞得老高,大門前掛著木質告示牌,警告大家遠離此屋。大老遠的回趟老家,這副光景任誰見了都會惱火。Shirley楊大步上前準備翻牆,我瞥見籬笆一角,急忙將她扯了回來。

“有電。”

她嚇了一跳,順著我指的方向才發現角落有一部發電機。

“農用機。附近到處都是這種牌子,”她猶豫了一下,轉頭問我,“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手法粗陋,”我檢查完隔離網,安慰她說,“起碼可以肯定不是有關部門對你們家有意見。回鎮上問問吧,說不定是查水表的來過,人家一直找不到房主,收不上錢,隻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