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閑醒了過來，一睜眼，麵前的電腦屏幕閃著光，正在播放歡樂喜劇人第二季，剛好播放到嶽雲鵬和孫悅的相聲。
看時間，16:47。
“快五點了……”
伸了伸賴腰，拿起桌子上的青島啤酒，喝了兩口，然後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
又是悠閑的一天。
古玩這行買賣，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平時手上沒鮮貨的話，那真是閑得蛋疼。
慶閑早上睡到十點多才起來，吃了點東西後，就坐在電腦前打遊戲，玩累了，上優酷看看視頻，沒想到一放鬆下來，打起了瞌睡，在座位上睡著了。
一直睡到16:47。
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慶閑的眼眶頓時放大了兩倍，一下子精神高漲。
“閑，今晚有空嗎？”
這是陳小雨發來的短信，時間在一個小時前。
慶閑在古玩城這兩年，認識不少女人，有風月場所的，有生意上的，萬花叢中，陳小雨是唯一讓他動情的女人。
陳小雨在“聚寶齋玉器分店”上班，隻是站在櫃台後麵“玩玉”的服務員，第一眼看到她，慶閑便深深喜歡上這個長相清純，舉止端莊的女孩。
約了好幾次後，陳小雨終於答應與慶閑吃一次飯。
隻可惜，那次約會非常失敗。
慶閑沒有一點約會經驗，連買鮮花這種事都忘了，空著兩隻手就去了，飯還沒吃，趙三鬼忽然打電話叫他過去，他無奈地撇下嬌美人跑了。
事後，慶閑竭盡全力彌補，買了九十九朵玫瑰送給陳小雨，但陳小雨認定他沒誠意，對他若即若離，萬萬沒想到今天陳小雨會主動約他。
“愛情是長跑，堅持就是勝利。”
慶閑喜出望外，急忙回了短信，約了見麵時間和地點，然後他衝了個熱水澡，翻箱倒櫃，找一身體麵的衣服。
鐺！
慶閑翻櫃子時，什麼東西掉了出來，他定睛一看，是一個破舊的布袋子。
這一刻，許多遙遠的記憶忽然湧上心頭，模糊中帶著詭異。
十歲那年，慶家村，那座蘭若古廟，奶奶，慶豐，倩女幽魂的故事，古怪的儀式……
慶閑翻開布袋，倒出裏麵唯一的一件東西——白卵石。
純白色的卵石，扁平如薄紙，輕若無物。
慶閑仿佛再一次看到了奶奶，看到了慶豐，他們在衝自己笑，翹起的嘴角劃出詭異的弧度。
睹物思人嗎？
慶閑苦笑著搖了搖頭。
奶奶和慶豐都不認我了，我還念想著他們做什麼。
心中有些淒涼，慶閑順手把白卵石塞回布袋子。
就在這個瞬間，純白色的卵石裏麵，忽然浮現出一道幽邃的陰影，宛若一團化不開的墨水。
慶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但他愣了一下，感覺，仿佛有雙眼睛忽然盯上了自己。
在很近，很近的地方，死死地盯著自己。
那感覺，就好像，一個完全沒有重量的人，趴在你的背上，探過頭，直勾勾地盯著你的側臉……
慶閑打了一個冷顫，疑惑地皺起眉，看了看四下裏，不大不小的廉租房裏，隻有他一個人，窗簾半掩著，外麵是灰蒙蒙的天空。
我這是怎麼了？疑神疑鬼的。
慶閑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他就鬼使神差地把白卵石重新拿了出來，順手塞進了上衣的口袋裏。
緊貼著胸口。
白卵石上傳來的微微涼意。
……
出了門，慶閑上了出租車。
“親愛的聽眾朋友，不知不覺，哥哥已經離開我們13年了……”
“讓我們再一次一起緬懷哥哥，聽一聽《倩女幽魂》，聽一聽哥哥的聲音……”
聽到這裏，慶閑才恍然，播音主持嘴裏的“哥哥”指的是張國榮。
2003年4月，張國榮永遠地離開了這個操蛋的世界，一晃13年過去，每到周年紀念時，整個四月天裏依然能聽到他的歌聲。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裏風霜，風霜撲麵幹。
紅塵裏，
美夢有幾多方向。
找癡癡夢幻中心愛，
路隨人茫茫……”
隨著幽魂般的曲調，慶閑漸漸沉浸其中，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深夜，月黑風高，天地肅殺。
奶奶忽然叫醒沉睡中的慶閑和慶豐，帶著他們出了門，朝著到村頭那座蘭若破廟走去。
慶閑清楚地記得，那晚奶奶身穿一件從未見過的袍子，滿是古裏古怪的圖騰和紋路。
奶奶穿著這件怪袍子，整個人看著也很怪異。
不知不覺，蘭若破廟到了。
慶閑和慶豐經常跑到這座破廟裏玩耍，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深更半夜也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十分有趣。
奶奶走進破廟裏，坐在斑駁的石像前，抱著慶豐，然後講了一個故事。
那是慶閑第一次聽到《倩女幽魂》的故事，寧采臣，聶小倩，燕赤霞，姥姥，一個個鮮活的形象浮現出來，演繹一段曠古絕今的人鬼之戀，燕赤霞與惡毒姥姥的正邪交鋒也令人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