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這一年的生日是在劇組過的。
《百日落霞》是在籌備得很完善的情況下聯係的季衍, 幾乎是他一到位就開拍了。導演兼編劇裴天是獨立電影圈有名的“裴瘋子”, 人還年輕, 生得酷酷的不愛說話, 卻能為了拍攝真實的黃昏拉著全劇組的人上山搭帳篷。
生日前一天已經是季衍在山上睡帳篷的第三天了, 《百日落霞》影片裏身為男主角的他一共去了三十個不同的地方尋找和照片上一樣的黃昏, 這裏才隻是剛開始。
裴天拍戲的風格和國師完全不同, 後者是一位大師級前輩，對演員會淳淳教導，拍攝習慣也向商業化便宜, 一些小細節會采取比較取巧的手段；但裴天完全就是一個執著到偏執的創作者，甚至脫離了“拍電影”這個概念，對細節的真實要求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讓人忍不住跟著繃緊了神經。
但即使是裴天也對季衍的態度和演技很滿意。
網上剛曝出季衍接拍《百日落霞》的消息時, 有不少媒體認為這是季衍陷入同性新聞失去《霜糖》之後的無奈之舉，甚至預言這將是季衍演藝生涯中的重大打擊, 會延緩他封帝速度五到十年。
更有吃瓜群眾嘲諷季衍自斷後路, 淪落到隻能演一些上不了院線的地下電影。
且不說這些言論正不正確, 對季衍本人來說倒像是絲毫也影響不到他, 這段時間他跟著裴天的團隊一頭紮進拍攝, 不是上山就是下鄉啃泥, 全然與外界輿論隔離開來的樣子。
“衍哥，天導叫你過去！”
場務跑過來叫人的時候季衍正收到一條短信，他抬手做了個“稍等”的手勢, 迅速地回了消息, 山頂信號不太好許久才發出去。他將手機握在手裏，走到正蹲在一顆大石頭上扒盒飯和裴天旁邊。
“老段說你把他趕去今晚睡別的帳篷了？”裴天一邊扒飯一邊問，“擠了兩晚害羞啊？”
季衍斜眼看他：“我昨天和你說過有家屬來探班。”
一邊說著一邊露出“這都不懂”的表情。
裴天懶懶從飯盒裏抬起眼簾看了季衍一眼：“所以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脫團狗。”
季衍沒搭話，手中手機這時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消息，又迅速回了過去。他打字的速度很快，神情很專注，連唇邊都帶了一絲隱約的笑意。
裴天將他這樣子看在眼裏，嗤笑了一聲，低頭扒拉幹淨最後一點飯：“行吧，放你半天假，5點記得回來。”
“別裝好人。”季衍一副不領情的模樣，“下午本來就不拍。”
裴天拍起戲來幾乎是瘋狂的，絲毫不計時間和金錢的成本，他們一行人來到山頂上僅僅隻是為了拍黃昏戲，每天傍晚開拍，天黑就結束。
按照季衍的習慣，就算隻有傍晚是正式拍攝，也是隨時待在拍攝現場，自己揣摩劇本或是與同組演員對戲。
裴天嫌棄地對他揮揮手：“走走走。”
季衍挑挑眉，還真的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給身後的導演：“我會準時回來。”
裴天也挑眉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旋即將空掉的盒飯往旁邊一放，轉頭大聲對不遠處的人喊道：“老段！今晚滾過來和老子一間！”
午時的山頂陽光有些刺眼，季衍一邊撥通電話，一邊獨自往山下的路走去。
那邊隻響了一聲就接了起來，季衍聽著聽筒那邊細微的呼吸聲，眉眼都忍不住溫柔起來：“阿希。”
“我到了。”喬明希道，“差不多臨近上山頂的位置，司機說上麵沒路了車開不上去。”
“我知道。”季衍順著小路往下走，“你在原地等，我來接你。”
喬明希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沒有在拍攝嗎？”
“放假。”季衍意簡言賅，聲音裏卻帶著淡淡的笑意，“衣服都帶齊了嗎？山上風大。”
喬明希又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季衍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是在電話那邊點了頭，又想起自己看不見，於是補充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