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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江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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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大雨, 拍攝進度因此拖延。

畢竟在電影場景中, 那是個細雪飄零的冬天, 而不是在大雨傾盆的盛夏。

“原本的布景下過雨之後得重新調整, 就算明天雨停了, 估計也拍不了什麼。”

這又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肖景深穿著雨衣站在江邊上, 看著雨水源源不斷地砸進江麵。

空氣中有濕潤泥土氣息, 還有屬於江水的氣味,它們縈繞於青山綠樹還有那些雨中矗立的人。

此時此刻,男人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今天已經是第十三天,按照原定的拍攝計劃,今天要拍攝路長河突然爆發的戲份。

現在當然是不行了, 不止今天不行, 也許明天後天都不行。

可是對肖景深來說,這意味著他要繼續與路長河這個角色不為人知地糾纏在一起, 做他做的夢, 想他想的事, 忍受著他經曆的痛苦。

說忍受……也許不太對。

男人笑了一下。

他想起來, 很久很久之前, 他被小黃毛逼著做暑假作業。

“時間還早啦, 假期才剛開始。”拎著自己滑板隻想出門的大男孩兒噘著嘴,故意扮著可憐的樣子。

小黃毛兒舉著他的書包麵無表情地說:“下定決心不做作業不容易,可是從今天拖到明天很簡單, 拖來拖去無可拖延了, 就成了不做作業。一天都不讓你拖,這叫防微杜漸。”

防微杜漸。

還有,水滴石穿,還有,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一開始的時候還是主動去進入角色,後來為了拍戲的感覺更加順暢,就不想再走出來了,多入戲一天就是一天,起先還知道警醒,習慣了就成了享受,到現在,他在思考“肖景深”的事情時注意力總是難以集中,去想“路長河”倒是能想很多,想很遠。

路長河是個錚錚鐵骨的軍人,當敵人無可戰勝,自己的身後再無援軍的時候,他成了個逃兵。往西行進的路上,那個在前行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具靈魂毀滅後的行屍。

曾經的肖景深是個懷揣夢想的演員,從小就夢想站在舞台上,站在電視機裏麵,去扮演一個又一個的角色。可是他終於把那樣的自己毀了——十幾年前,他大學快要畢業的時候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國內最知名的話劇團,卻又為了區區三十萬,把自己的名額賣掉了。

隻招收五個人的劇團,第一名棄權,第六名遞進。

肖景深還記得那天他站在話劇團的辦公室裏,一向對他極好的馮教授問他說:“排話劇耽誤你當明星,你就不幹了?”

那語氣,是何等地痛心疾首。

他又是如何回答的呢?帶著愧疚,帶著坦然,帶著他最好的演技說:

“是。”

親手打斷自己的脊梁是什麼感覺?轉身離開自己應該堅守的戰場是什麼感覺?

就是你的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一切發生得無聲無息,一切都被毀得一幹二淨。

站在雨裏的肖景深又笑了一下,一條無歸之路上,路長河最終找回了自己的魂,可是他到現在,連麵對這件事情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他的心已經成了個自我毀滅後的墓場,他希望這件事就是被掩藏最深的石碑,永遠不會被桑杉發現。

這麼想來,其實成為路長河也不錯,他比自己更有勇氣,更嬉笑怒罵,更值得活下去。

肖景深知道他現在的想法很危險,但是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這場雨讓他這種入戲的狀態還要再堅持三天,可他現在考慮的事情,是不想跟這個角色“告別”。

風從江上吹來,吹掉了他雨衣上的帽子,男人一動不動,再度進入到了路長河的精神世界中。

“從遠處看,我還以為你是個水文測量儀。”

頭頂的雨被什麼東西遮掩住了,肖景深慢慢回頭,看見一個女人舉著傘站在他身後,眉目間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和鋒利。

“桑杉?”

男人的聲音很輕,語速也很慢。

被叫了名字的女人麵無表情,上下打量著他,說:

“你是嫌腦子裏的水不夠多?”

“桑杉。”

肖景深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抬起手,握住了她舉著傘的那隻手。

“泡太多水所以腦電波短路了?”

或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桑杉的穿著很隨意,白色T恤配牛仔短褲,腳上還有一雙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