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肖雖然隻有十歲, 但他在某些方麵足夠沉穩, 如果是他一個人被抓的話, 他可能會對吳家兒子的示好心動, 但現在他的身邊有季無親。
即使季無親的內力被封, 但方君肖就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氣質讓人不自覺地認為他很可靠, 忐忑不安的心都安定了下來。
吳家家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兒子說動了, 除了上次將方君肖帶出去拷問之後就再也未出現過,倒是吳家長子一日三次來得很勤,托他的福, 方君肖和季無親倒是沒餓到肚子。
密室裏麵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季無親憑著感覺記錄著時間,他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 臉色看著還不如上次被折磨一通兒的方君肖。
季無親覺得自己好像又恢複成了剛進入小千世界的時候了, 那時一閉上眼睛就是白茫茫的夢境,這次比那時候還要嚴重些, 一閉上眼睛就是一片血色, 腦海裏時不時地閃過幾個畫麵, 但卻看不清晰。
嚴重時還會出現幻覺。
方君肖看著季無親一天比一天地消瘦、憔悴, 都要懷疑吳家是不是給他喂了什麼毒\/藥了, 他見季無親越來越嗜睡, 總是害怕他會一睡不醒,每次都要緊挨著他聽著他的心跳。
每日都會來送東西的吳家長子也發現了季無親的異樣,麵對方君肖的質問, 他苦笑了一聲否認了, 但卻表示可以給他看看。
吳家也是世代行醫的,據說祖上是前朝有名的禦醫,雖然比不上神醫穀,但在江湖也是小有名氣的。
方君肖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看季無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連呼吸都仿佛變輕了,隻好讓步讓他幫著檢查一下。
吳家長子將手搭在季無親的手腕上麵,先是把了一會兒脈,然後試探地用內力去查看季無親的經脈,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到底怎麼了?”方君肖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吳家長子。
將季無親的手腕鬆開,他遲疑著說道:“脈象有些不穩,經脈裏的內力雖然被藥物壓製住了,但卻十分地躁動,有點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走火入魔?”方君肖嚇了一跳,低頭看著季無親的臉,皺著眉頭。
走火入魔者嚴重的會丟了命,就算恢複了,這一身的修為也是毀了。
正昏迷不醒的季無親實際是被夢境給困住了,那片濃鬱的血色終於慢慢褪去露出了被它遮掩住的畫麵,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黃白的牆麵貼著幾張舊報紙,角落裏幾隻老鼠聚在一起啃噬著什麼,一張破舊的單人床孤零零地擺在了正中央。
一身光鮮亮麗和這裏格格不入的少年蜷腿坐在床上,手腕上麵連著一條鎖鏈,白淨的臉上帶著幾道傷痕,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瞪著鏽跡斑斑的鐵門。
鐵門被推開時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音,少年對這聲音全然不顧,隻是盯著進來的人,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聲音幹澀地喊道:“……二叔。”
季南的二叔季清野比季父小兩歲,兩個人長得有七八分像,隻是季清野的氣質更溫和一些,不像季父一樣常年板著一張臉。
“小南。”季清野像往常一樣抬手想去摸摸季南的頭發,但卻被他躲過去了,“二叔也是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的。”
他將手裏的紙筆遞給季南,語氣溫和地勸說道:“就當二叔求求你了,將功法默寫一遍行麼?”
“……我已經不記得了,功法也早就燒掉了。”季南摸了摸臉上有些疼痛的傷口,輕聲說道。
他沒有騙人,雖然那本功法隻有他和季父修煉過,但他當時一直都是在按照季父的指導修煉的,功法並沒有看過幾眼。
季父等人死後,他被師父收為弟子修煉的一直都是玄劍派的功法,那本仙階的他已經燒了。
季清野臉上的笑容慢慢地隱去了,板著臉的樣子讓季南恍惚覺得像是看見了季父。
“季家的希望,季家的天才。”季清野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注射器,注射器裏麵的液體有些發黃看著就很滲人,他按著無法動彈的季南垂眸將針頭刺入他的手背,低聲說道:“拜入玄劍派僅僅五年的時間,一把南嶽劍用得出神入化,就連修為都直逼修真界第一天才傅琛,我的好侄兒,你是想說這裏麵沒有那本功法的功勞嗎?”
季南下意識地掙動著,但他因為毫無防備而喝了二叔給的水,中了壓製修為的毒,導致他現在一絲力氣都沒有,手腕仿佛有千斤重量一般。
“你給我注射了什麼?”季南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季清野,心裏一陣慌亂,那雙和季父極度相似的眼眸裏裝載的嫉妒、貪婪、惡意就像是一隻醜陋的野獸,已經呲起了猙獰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