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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西遊搖滾記(3)(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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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八戒

“裝潢一般。”玄奘說。

“喝的也一般。”孫悟空一臉嫌惡地把啤酒罐放下。

這間酒吧的裝修風格很惡俗,朋克不朋克,爵士不爵士,到處都掛著似是而非的金屬骷髏頭和黑膠唱片。光線很昏暗,隻有“雲棧酒吧”四個用霓虹燈拚起來的字高高掛在天花板上,十分醒目。一個妖豔的女歌手在咿咿呀呀地唱著,賣力地扭動臀部。

“唱的不是一般難聽。”玄奘和孫悟空同時撇了撇嘴。

一個留著長發的青年從鄰座伸脖子過來嚷道:“想聽就聽,不想聽就滾!”

孫悟空勃然大怒,把啤酒罐直接砸了過去。那罐啤酒他隻喝了一口,所以那個長發青年被潑了一頭。玄奘嚇了一跳,他可沒想到那個老實巴交的上班族,脾氣居然這麼爆烈。

這個叫高老莊的地方,他們本沒打算停留。可孫悟空自從複活以後,說以前當上班族不敢碰酒精飲料,現在要把十年份的酒補回來,他們便找了遠近著名的雲棧酒吧,打算好好喝一杯。

青年豈肯善罷甘休,和周圍的幾個同伴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抄起酒瓶子和高腳椅,氣勢洶洶地圍過來。周圍的酒客沒一個上來勸解,都等著看這兩個外鄉人的笑話,就連酒吧老板也隻是咳嗽了一聲,自顧擦拭著酒杯,絲毫沒有製止的意思。

“我左邊你右邊?或者我兩邊,你幫我助威。”孫悟空對玄奘說。他了解後者音樂上的實力,但不了解後者在打架這方麵的天賦。

“我右邊吧。”玄奘說。他打架從來沒贏過李世民,不過也從來沒輸給過其他任何人。

看到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天,長發青年歇斯底裏地喊道: “給我揍!”一群人勇猛地衝了上去。

孫悟空和玄奘打架的風格截然不同。玄奘是野路子出身,慣於打野架,出手沒有章法,王八拳摟腰拽頭發下陰腳插眼睛,盡是不太上台麵的小手段;孫悟空則明顯是會家子,移動距離很小,動手不多,但每出必中敵人要害。

不到五分鍾時間,七八個人哀嚎著躺在了地上。仍舊保持站立的兩個人裏,玄奘打得氣喘籲籲,扶著桌子直喘粗氣,孫悟空卻是麵不改色,氣定神閑,一副運動不足的模樣。

酒吧裏忽然變得很安靜,一個酒客忍不住開口說道:“喂,你們兩個外來的,知道自己打了誰的人嗎?”

孫悟空冷笑: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今天就讓你知道一下吧。”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從酒吧外頭傳來,酒吧裏的溫度瞬間降低,無論是酒客還是台上搔首弄姿的女歌手,都乖乖地縮起脖子,閉口不言。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群人緩步走進酒吧。為首的是個胖西遊子,臉盤和肚皮都異常寬闊,渾身的肥肉顫巍巍的,仿佛隨時會搖滾融化,塗著厚重紫色眼影的雙目泛著凶殘的光芒。他和身後的一記群馬仔穿的一律是墨綠色改製軍裝,每個人的手腕上都帶著刺鐲,耳朵上有三枚耳釘,右側胳膊上刺著一隻狠戾的梟頭。其中一個瘦高的人亦步亦趨地跟隨在胖子身後,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們一踏進酒吧,自動站成一個半圓形,封住了玄奘和悟空的所有逃生路線。胖子掃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手下,淡淡地問道: “是你們動手的?”

“是啊。”

孫悟空抱臂在胸,迎上他的視線。胖子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兩個人,油亮的肥厚嘴唇輕輕蠕動一下,露出些許笑意。被人這麼坦然地直視,他倒是很少體驗到。

“動了雲棧洞的人,總得給我個交代。”胖子道。

孫悟空用腳踹了踹地上的小流氓:“他們挑事兒在先,怨不得我出手教訓一下。”他這一句話火上澆油,讓周圍一群人登時怒火中燒。

“老大,這兩個小子太囂張了!”手下人叫罵起來,紛紛挽起袖子要上。有人拿出自行車鏈條鎖,有人從腰間拔出警棍,甚至還有人掏出一把三棱軍刺。旁邊的玄奘抄起一個酒瓶子,站到孫悟空旁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胖子突然大喝一聲: “慢!”他手下的人一下子都停住了,不解地望著老大。胖子踱著步子走過去,仔細端詳了一下孫悟空,又看了看玄奘,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個問題:“你們,也玩音樂?”

“不錯,我們是從東土大唐而來,去西天尋找真正的音樂。”玄奘說。

孫悟空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們兩個並沒有帶任何樂器進來,誰想到這胖子一眼就看穿了底細,如此犀利的觀察力,絕不簡單。孫悟空比玄奘的江湖經驗豐富得多,立刻明白眼前這朋克打扮的胖子不是尋常人——胖子身旁的那個瘦高個,更讓孫悟空心生警惕,他嗅出一絲狠戾的血腥味道,這家夥才是最危險的。

胖子微微一笑,手掌輕輕拍了一下:“你們打了我的人,這個場子一定得找回來。不過我若現在打回去,難免被人說以多欺少。既然是玩音樂的,那麼不妨就用這個見真章。兩位意下如何?”

孫悟空發覺自己被那個瘦高個死死盯住了,他自忖自己施展全力,能抵得住這人,可玄奘絕對扛不住其他人。胖子早就算準了,逼著他們不得不接受提議。孫悟空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玄奘已經把酒杯摔到了地板上:

“好!就這麼辦!”

孫悟空暗自“靠”了一聲,罵玄奘太冒失,可隨即想想,自己似乎也沒有其他什麼辦法。胖子很高興,笑得臉上的褶皺層層疊了起來: “那麼我們晚上就在這裏見吧。哦,對了,殺僧?”

那個瘦高個走了出來,胖子囑咐說:“這兩位客人,可給我保護好了,不要少一根汗毛。”殺僧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胖子和手下很快離開了。孫悟空和玄奘彼此對視一眼,也朝外走去。殺僧橫在了路中間,伸手攔住:“兩位去哪裏?”孫悟空不耐煩地回答: “去車裏,取樂器!”

殺僧把手收了回去,尾隨著他們離開雲棧酒吧。來到附近的停車場。孫悟空注意到,殺僧走路幾乎不發出聲響,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存在,估計根本發覺不了他跟在後麵。

他們在殺僧的注視下打開後蓋。孫悟空取出了自己的西遊重裝吉他,玄奘想了想,沒拿自己的吉他,取出一個天藍漆色的搖滾動圈麥,這是經過特別改裝的,拾音無衰減,沒低切,一般人唱記了肯定噴得一塌糊塗,卻最適合玄奘渾厚嘹亮的聲線。

殺僧看到孫悟空重裝吉他上那幾根粗大的琴弦時,麵部肌肉紋絲不動,隻是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這個小動作被孫悟空發現了,他故意拿起吉他晃了晃:“看你掛著一臉的冰霜,原來也懂這些?來,彈兩下聽聽。”

殺僧沒有接茬兒,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吉他。孫悟空最喜歡看到這些一臉拽樣的家夥示弱,他向前又邁了一步,說: “你老板現在又不在,過來試試。”殺僧又退了一步。

兩個人一進一退幾個回合,殺僧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他臉色變得更冷,右手疾閃,狠狠地劈在吉他琴板上,共鳴腔內發出一陣嗡嗡聲。孫悟空把吉他猛地抽回來,用手掌撫住:“辣手催琴,你可真下得了手啊。”

“好吉他。”殺僧隻說了這麼一句。

孫悟空和玄奘不再理睬他,自顧練習起來。反複排練了幾遍,他們又討論在節奏上做一些調整。《大鬧天宮》重新被玄奘填過詞,許多地方要進行完善,才能讓吉他伴奏與歌喉配合得更完美。在缺少貝斯手和鼓手的前提下,他們隻能通過別的方式進行彌補。

練習完以後,孫悟空對殺僧道:“喂,你會什麼樂器?過來湊個熱鬧。”殺僧沒理他,孫悟空又叫: “臨時客串也好,給你發工資。”殺僧冷若冰霜。孫悟空樂此不疲地拋出各種靠譜或不靠譜的條件,也不管殺僧有沒有反應。他知道殺僧的任務是看住他們,不敢走開,所以故意盡情嘲弄他,猜測他木然表情下內心的翻騰程度。這是悟空的惡趣味。

孫悟空調戲殺僧的時候,玄奘正坐在車頭,忙著低頭擺弄自己的動圈麥。忽然他感覺頭皮有點發涼,下意識地側頭望去,隻見駕駛室旁居然站著一個年輕女人,正隔著玻璃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玄奘嚇得差點跳起來,手裏差點沒把麥克風扔出去。

這女人穿著一條水色涼裙,一頭烏黑秀發,裸露的肩頭肌膚卻白得發亮。最醒目的,是她那一道很有西域風格的高聳鼻梁,把整個臉龐都撐得光彩十足,換一個場合的話,該是相當漂亮。

玄奘想去喊孫悟空,可全身都動彈不得,張嘴也說不出話來——這很像他第一次登台的時候,過於緊張導致了聲帶痙攣——可當他再回過神來時,發現女人消失了。

玄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推門走出駕駛室,發現附近沒有人影,也沒有任何腳步聲。“難道自己撞鬼了?”玄奘心想。

到了晚上,在殺僧的“護送”下,孫悟空和玄奘再度來到雲棧酒吧。

酒吧裏和白天的氣氛截然不同,所有曖昧不堪的東西都被撤掉了,桌椅也都搬開,空出一大片場地。大批奇裝異服的聽眾簇擁在一起,不停地喧嘩、叱罵,甚至鬥毆。

舞台背景被換上了大幅大幅的黑紅色調布幔,五種不同野獸的頭骨被高高懸掛起來,在它們的骨腔內點著巨大的白色蠟燭,看起來有些異樣的恐怖。四處暗藏著的音響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不時爆出一些雜音,仿佛野獸撲擊前的低吼。

胖子換了一身正統黑教士服,上麵的花紋都用銀線織成,看上去有一種邪魅的嚴肅感。他正坐在一具銀色架子鼓後跟別人說話,忽然看到玄奘與孫悟空走進酒吧,立刻拿起鼓槌,以眼花繚亂的手速敲擊軍鼓和銅鈸。

酒吧裏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鼓點吸引住了。鼓點仍在繼搖滾續,胖子一邊用右腳踩著腳踏鈸,一邊敲著大鼓,渾身的肥肉有記節奏地顫動著。他在節奏中緩緩站起身來,一隻手以鼓槌為劍,直直指向玄奘與悟空。

“今夜獻給惡魔的祭品,就是他們兩個!”鼓槌所指,在場的人齊聲歡呼起來,無數眼神朝他們兩個人射來,口哨聲和威脅聲此起彼伏。胖子不失時機地敲擊著,兩把鼓槌在他手裏飛舞,如同可以控製人類情緒的仙人法寶。

悟空和玄奘注意到,胖子的架子鼓,居然缺少了一麵中鼓,像是一個七歲小男孩的大豁牙。“想不到他們窮成這樣。”孫悟空暗自嘀咕。

“你們三個既然來了,那麼我們可以開始了。”胖子在麥克風裏喊道。

孫悟空和玄奘一楞,三個人?

這時候,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殺僧從容走上台去,拿起一把貝斯。他的亮相又引發了一陣歡呼的熱潮。他表情仍舊那麼冷酷,似乎手裏拿的不是貝斯,而是匕首。

“原來是個貝斯手,這家夥深藏不露呀。”孫悟空摸摸下巴。

他們很快便感覺到這支樂隊站位的古怪。胖子的架子鼓被擺在了最中央,殺僧的貝斯與兩把電吉他分列左右。

可是主唱呢?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與孫悟空《大鬧天宮》充滿生命力的狂暴相比,胖子樂隊的狂暴是一種歇斯底裏式的黑暗瘋狂,過量的噪音無處不在,充斥著絕望、混亂與死亡的猙獰,如同大地裂開一個縫隙,滴著岩漿的惡魔一一爬上人間。

在一陣電吉他和貝斯聯手營造出來的尖銳噪聲中,胖子從鼓後站了起來,對著麥克風大吼起來,同時雙手與雙腳不停運動,用鼓聲和鈸聲帶著所有人朝著地獄墜落而去。

我曾經善良曾經天真也曾經多愁善感如女人

可我他媽不知道!我X!

天使的羽根被折斷,有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

天使的眼睛被剜出來,兩個黑洞裏都是狗屎

銳利的雷電,劃破腹部,腐爛的肚腸裏滿是蛆蟲

……

仙風道骨的神仙們呐,是一群貪婪的餓獸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你們隻是萬年的僵屍

……

我早晚會從陰曹地府爬回來,用肮髒的唾液淹沒整個雲霄寶殿

……

太上老君托塔天王太白金星四大魔將七仙女我X

“真是不錯。”孫悟空評價道,“我喜歡裏麵反宗教的味道。

與其說是頹廢,倒不如說是控訴。”

玄奘則是從技術角度予以好評。很少有樂隊讓主唱與鼓手兼於一人之身,因為擊打時鼓手四肢都要動作,呼吸與唱歌的呼吸方式不太一樣,很難兼顧。但胖子似乎完全沒這點顧慮,他手舞足蹈之間,還能中氣十足地把憤怒全傾瀉出來,十分難得。架子鼓裏缺少一個中鼓的缺陷,被他的手速彌補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