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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1 我要離婚,我要和趙文恭離婚(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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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衿的思緒再一次飛走了,飛到了她絲毫都不熟悉的北國。

北國,白長山正拉著一車貨從黑河趕回白河。夜幕似乎是從他身後漫漫翻卷而來的,像一塊厚重的雲,在他完全沒有覺察的時候,濡染了他的整個天空。夜間行車不安全,他完全可以在中途住一個晚上,明天早晨再踏上歸途。可是,他歸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門。他想,子衿應該給自己回信了。對於這段時間來,自己給她寫的許多封信,她到底是什麼態度?除了急迫地想見到她的來信,他還急迫地希望自己的離婚案快點有結果。

汽車向南,一直向南。白長山在意識深處搜尋有關南國的記憶。海南島成片成片的香蕉林、密密匝匝的甘蔗林、像老神仙一樣掛滿胡須的老榕樹,還有那令人吐得五髒六腑都差不多倒騰不已的藍色大海。至於寧昌,他的記憶要模糊得多,每次都是跟著車隊,住在一個叫南苑的地方,汽車在那裏裝了彈藥,便乘輪渡過江。汽車隊太長而輪渡太少,他們不得不等在江邊。對於寧昌,他隻是一名過客,就像是在夢中走過的一般。可那裏,又似乎是他命中注定要一輩子留連的地方,因為那裏住著他夢裏的女人。

他已經為她死過一次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命運又為自己安排了一次機會。他默默地告誡自己,他一定要緊緊地抓住這次機會,不計任何代價。這個念頭,是他接到她那封信時冒出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堅定。

那段時間,每天爬起來就隻有一件事:反右。最初是將大鳴大放中那些鳴過放過的人抓起來批鬥,往往是抓住人家說的一句話,就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批判文章,站在台上說得口沫四濺。這些鳴放過的人畢竟是有數的,沒幾天就被打得稀裏嘩啦。把那些自己跳出來的右派們打倒之後,沒有人可鬥了,有些人就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於是,反右運動又開始了新一輪,深挖那些藏在身邊的右派。

於是,八百年前說的一句話會被挖出來,斬頭去尾,拿到高倍顯微鏡下去分析,就像是考古學家在千年古墓裏發現了一片八不像的陶土,如獲至寶般弄出那麼一點點,並且又分成許多份,左研究來右研究去。

白長山覺得這事很無聊。他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從那次和死神擦身而過,他的思想有了一次脫胎換骨的變化,以前看重的許多東西,現在覺得不值一提。以前苦苦追求的,現在無法讓他打醒精神。唯獨隻有對方子衿的感情,就像是窖藏的美酒,日子越久,酒香越濃。那時候,他坐在會議室裏,正看著外麵走道上的一隻蜻蜓。那隻蜻蜓自由自在,兩對透明的羽翼扇動著,在走廊上高低不平的泥地上飛翔著。他想,如果他是一隻蜻蜓就好了,他一定不迷戀這個地方,他會一直向南飛。三月裏鶯飛草長的南方,才是理想的樂園。

傳達室的老頭走過來,見白長山坐在門口,隨手將一封信交給他。老頭還要進去給其他人發郵件,被局長製止了。局長說,沒見正開會嗎?這是很重要的會。出去出去。傳達室的老頭出去了,卻不會將已經發出去的信收回來,白長山成了唯一的幸運兒。

當然,白長山完全不知道後來發生的那些事,他看一眼那熟悉的信封,那顆心就開始疾跳不已。東方紅太陽升,他等著盼著的就是這封信。他不管那些人唾沫星子能飛多遠,迅速將信拆開。

離婚了。她在信中告訴他,她離婚了。白長山就像是在黑夜中見到了一盞明亮的燈,就像是厚厚的烏雲層中劃過一道耀眼的閃電,就像當年攻打錦州時,將堅固的錦州城撕開了一道豁口。那時,白長山幾乎想跳起來,對在場的所有人大喊:太好了,她離婚了,我有機會了。我要離婚。他實在無法抑製自己的興奮。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盡快離開這裏,肯定會大喊大叫著將這一激動人心的消息告訴在場的所有人。

他悄悄地離開了。好在他坐在門邊,而且,會議的主題雖然嚴肅,仍然常常有人因為小便或者喝水離開,他趁機開溜,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離開之後,他想找一處僻靜的樹林,白樺林什麼的。白樺樹高聳入雲,樹幹睜著一隻又一隻眼睛。千萬隻眼睛,會是他的見證。他需要這個見證,需要有眼睛看著他,一直看透他的心。可是非常遺憾,商業局大樓在市中心,離白樺林太遠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上辦公樓的樓頂。站在樓頂上,頭頂著藍天白雲,心胸突然地開闊起來。他想,他如果大聲地喊叫,那飄動的雲朵,一定可以將他的聲音帶到方子衿的耳邊。可他不能叫,他的叫聲會被別人聽到,然後有人會拿到顯微鏡下進行分析。在偉大的反右運動中,他為什麼會跑到樓頂大叫?這不能分析,一分析就是一個漏網大右派橫空出世。

他站在樓頂上,對著天上的白雲說話。他說,妹子,等著我,我要離婚,我要娶你。就算前麵有千難萬阻,我也一定要珍惜這上天給我的第二次機會。

下班的路上,白長山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歡跳。他必須在今晚就和王玉菊談開這件事。當然,這有點難以啟齒。他不能說他隻愛著方子衿,除她之外不會再愛任何人。他甚至不能透露作為已婚男人,他的心裏一直裝著另一個女人。社會道德不允許愛情和婚姻分離,愛情和婚姻被某種規範強行綁在了一起,以至於很少有人能夠分清哪是婚姻哪是愛情。規範既然是強製執行,就需要一些強製手段,有了婚外性關係,就是流氓罪,可以根據情節判處相應的徒刑。就算沒有婚外性關係,僅僅隻是一種彼此認同的婚外愛情,那也是道德品質敗壞,在黨紀和政紀的管轄範疇。白長山知道,自己為了方子衿而鬧離婚的事一旦公開,他將會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