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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四人在曾布家的沙發上將就睡了一晚,第二天大早,趕到省城師範。
省城師範在城西,是民國開國功臣之一蔡豐英先生當年教書育人、宣揚革命思想的地方,建國後一直受到政府重視,成為民國最好的師範學院。學院占地一百餘畝,校區內林木蔥籠,透過枝葉縫隙,隱約可見數幢新舊教學樓,身著校服的學子們穿梭其間。
上課鈴聲“叮鈴鈴”的響起,學生們加快腳步,有的甚至跑起來,但所有人經過大門口,都忍不住看向大門右側蔡豐英先生的半身塑像,那裏有四個奇怪的人藏在塑像背後鬼鬼祟祟的低語。
司南裕不停的捶打他的腰,連續兩天睡在狹窄的沙發上,喬安媽媽的腰痛病犯得不輕,他昨晚硬是從夢中痛醒,再也沒睡著。
因為睡眠不足和疼痛,司南裕發現自己無法集中精神,他靠著塑像底座,心不在焉的聽著成巒提出要直接進學校找人,孟蹈仁和爾七都沒意見,成巒於是轉向他。
“喂。”成巒對他總是不客氣,“你有其他建議嗎?”
司南裕微微眯起眼,他麵朝的方向正對陽光,睡眠不足的眼睛睜不開,隱約看到成巒的臉,似乎有五彩光圈籠罩在他周圍……
“喂!娘……司南裕,你怎麼了?”發現他的目光沒有焦距,成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邊狐疑的看了爾七一眼。
爾七冷冷的道:“我沒有催眠他。”
司南裕一笑,道:“我沒事,你們進去找人吧,我在外麵等著。”
他又補充道:“以我現在的樣子,也不好進去。”
民國建國才二十二年,民眾對建國前洋人在這片領土上的橫行霸道還記憶猶新,省城師範是點燃革命火種的聖地,血氣方剛的學生們想必不會歡迎洋婆子踏足。
司南裕的意見被采納,他一個人留在校門口。他靠著塑像底座,望著那三個人的背影:成巒沒走幾步就跳到孟蹈仁背上,孟蹈仁上半身晃都不晃一下,雙手背到身後托住他,下半身的腳步仍然走得穩穩當當,這一連串熟練的動作,也不知是他的下盤功夫太紮實,還是練習的次數太多。
爾七走在兩人身後,落後一小步,瘦削的背挺得筆直,雙手插在褲袋裏,走路的時候腳步卻有點拖。
司南裕看了一會兒,眼前又出現五彩光圈,他閉了閉眼,側過頭避開陽光。
再睜眼時,那三人已經消失了。
上課時間,校門外沒什麼人,安靜得能聽到輕輕的風聲,偶爾風聲帶來校園內的讀書聲,隱隱約約,似是而非。
司南裕的腰痛得更厲害,逼得他扶住塑像底座,緩緩坐到地上。
地麵很涼,冰冷的地氣透過羊毛裙浸進身體,司南裕哆嗦了下,像個真正的老婦人那樣,拉扯披風,更緊的裹住自己。
他蜷縮在塑像下的陰影裏,又痛又冷又困,還有其他說不清的症狀,似乎從內髒都皮膚都知道他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聯合起來造他的反。全身上下不舒服到了極點。
“人老了,就會這樣嗎?”司南裕無奈的喃喃道,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老人,不管是皮囊,還是靈魂。尤其當他看著那三個年輕的孩子的背影時。
以往他喜歡觀察人的背影,他覺得一個人的背影比他的正麵訴說的東西更多,也更誠實。而現在,他已經看了太多他們的背影,並不是因為他想看,而是他別無選擇。
在不知不覺中,他被拋到那三人身後。
更可怕的是,在他心底深處,似乎也安於現狀,不願意再拖著老邁病弱的身體去追趕,而更想像這樣原地坐下來,縮進陰影裏。
爾七是對的,他想逃。
可是……“為什麼要說‘又’呢?”司南裕自言自語,鬆開環抱住自己肩頭的雙臂,從懷裏取出曾布的日記本。隻是這樣幾個簡單動作,他都能感覺肌肉酸痛,關節發出□□。
翻開日記本,他又看了一遍唯一的那篇日記。
寫於曾布死在他手裏的前一天。
從未聽說神探曾布有個弟弟,不排除曾布為了弟弟的安全隱瞞他的存在,但日記裏又不像這麼回事。倒像是出現了意外,曾布和他的弟弟失散了,而他一直在尋找……
短短一篇日記裏,太多疑問。
那個“她”是否就是綁匪中的神秘女人?
曾布和他弟弟發生過什麼意外?
出現在曾布麵前的古怪男人,究竟是誰?在以後發生的事件中,他又扮演了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