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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最後的決戰(上)(1 / 3)

無星無月的黑夜,鳳儀宮內分外安寧。濕熱的風從窗外吹進來,搖曳起紅檀木鳳床兩側懸掛著的銀紅紗。

水流觴帶著一身水氣,疲倦地躺在玲瓏身旁,默了半晌沉聲道:“水流蘇在山南省傭兵自立為帝,我必須禦駕親征。”

玲瓏的心咯噔一聲,雙手交握在錦被外,眉頭皺緊:

“為什麼要親自去?皇帝禦駕親征會引起很大的風波,大臣們也不會同意的。”

“水流蘇綁了烏雅明珠,要和我在山南省決一死戰。”水流觴頭疼又心煩地道,“一旦烏雅明珠被挾持的消息傳到夜郎國,西北那邊肯定會局勢動蕩。當年夜郎國被迫退兵,一直賊心不死。”

“就算你真的去了,又怎麼能保證水流蘇不會狠下心殺了烏雅明珠,以造成兩國局勢緊張?”

“我沒有選擇。我們都低估了水流蘇,以為那次的宮變給了他一記重創,讓他無法再興風作浪。其實他是狡兔三窟,後路無數。山南省曾是他作為賢王時的封地,是他的地盤,若不想辦法殺了他以絕後患,他甚至可能動搖國本。能將威脅信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禦書房,我如果不答應親自前往做個了斷,下一次他還會用糯米,用團子來威脅我。”

他冷凝著聲音,一字一句地將情勢分析給她。玲瓏越聽越心驚,涉及到她孩子的安危,她怎敢大意。

水流蘇的確是個禍患,而且是個瘋子。她隱隱感覺到,他之所以挑釁水流觴,完全是帶著強烈的怨氣想和他一決生死。這不是天下之爭,而是兄弟之爭。

換句話說,是嫉妒者和被嫉妒者的一場私人決戰。

“山南省是水流國的要塞,東西方的分界線,往西邊走,靠山臨海,易守難攻,很危險。”

玲瓏當年去過山南省,可並未往西走,而是繞了遠路前往金陵,因為那條路實在是太難走。

也正因為難走,蜀州附近曆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占領了山南省很容易就能將水流國分成兩部分,阻塞了西行的道路後,要占領一半的水流國絕不是癡心妄想。

不得不說,水流蘇很會利用天時地利人和。

正如水流觴所說,山南是水流蘇的封地,以他的野心勃勃,說山南省是他的地盤不為過。水流觴去了山南省,簡直就是羊入虎口,若兩邊一封關門對打,水流觴絕對會變成大甕裏的那隻鱉。

這麼淺顯的道理水流觴自然明白。即使經過萬全的考慮,他也知道此行凶險重重。山南省不僅地勢險峻,它還是炮兵衙門和水師衙門的所在地。

可是他的確沒有選擇,本以為水流蘇是夾著尾巴逃跑的喪家犬,沒想到才短短幾個月就發生了大逆轉。

緘默了良久,他輕拍她的手,安慰道: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來,別擔心。”

“嗯。”玲瓏勉強微笑。

她怎麼可能不擔心,然她也不可能叫他不要去,隻能將這份忐忑咽回肚子裏,絕不能將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他,讓他更加為難。

山南省。

雖然被封王的皇子們在新帝即位之前不可以離京,但封地仍會按照諸王們在封地居住時的規格建設。地處南側的這座樸實無華的賢王府是以前就建好的,後來隨著太子被廢一度被廢棄,到現在又恢複了原貌,仿佛塵世間的一粒沙,簡單,樸素,毫不起眼。

山南省並不算富裕,但卻因為地形優勢成了兵家要塞。水流蘇當初之所以能獲得這塊封地,完全是靠墨翟和墨蓮頻頻給皇上施壓,皇上迫於墨家的勢力,最後不得不將這塊封地給他。

每每想到這裏,水流蘇就覺得可笑。當年水流觴獲得的那塊封地不僅同樣是兵家要地,更是比山南省不知道富裕了多少倍。而且皇上當年將那塊封地賞給水流觴時,滿臉的驕傲欣慰,完全是一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得意之態。

這就是受寵和不受寵的區別。他冷笑。

菱花窗外,東風飄飄,梅雨瀟瀟,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姹紫嫣紅的芍藥花被無情的風雨吹打,蕊瓣零落,遍地狼藉。

水流蘇身穿繡著五爪金龍的絳紗袍,有氣無力地趴在窗前,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窗外蕭索的風景。烏黑柔順的青絲不綰不束,服帖地披垂下來,幾縷淒涼的白發隱在其中,清冷薄涼恍若暗夜裏的月華。

方桌上,一碗黑漆漆的藥散發出苦澀的味道。他忽然按住胸口,不適地咳嗽了一陣。每一次咳嗽都會扯動胸前的舊傷,讓他在劇痛之下濃眉緊蹙。

這一刻的他,不再是君子如玉,竟有幾分捧心西子的味道。隻是那雙森黑如井的眼眸,沒有一絲光亮,恍若被抽取了靈魂的木偶,被某一種執念驅使,隻等著完成宿命後便走向死亡。

自從在京城重傷過後,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好,每次陰雨天傷口都會隱隱作痛,更別說時常會感覺疲憊,甚至受了一點涼都會發燒。

可是他不在乎,此生他隻有兩個願望:一是登基為帝;二是親手殺了水流觴。

“我的人生已如此淒涼,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最憎恨的那個你,一起下地獄。”

是的,他這輩子最憎恨的人不是父皇,不是母後,而是水流觴。

這是一種由強烈的嫉妒轉化為的深深憎恨。無論是容貌還是能力他二人旗鼓相當,可人生境遇卻天差地別。當他被眾星捧月時,他卻被所有人,包括他的親生父母踩在泥裏。

他從記事起就學會了隱忍和藏匿自己,可他直到雲皇後過世前,仍舊純淨溫暖得如水洗過的藍天。父母寵愛他,兄弟姐妹巴結他。而他無論怎樣努力地表現出溫柔,卻永遠被命運之神排除在外。

他最最憎恨的就是,他每次將他從厄運中解救出來時,那清澈閃耀的光芒,那光芒讓他深深地自卑。他不需要他的憐憫,不需要他的施舍。他憎恨他,深深地憎恨他。他的高高在上令他憤怒,他要讓他知道,他會讓他悲慘地死在他的腳下。

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戰役即將打響,贏了,他的世界從此將會天翻地覆;輸了,不要緊,他一定會拖著他一起死……

蜀州外的海邊,水流觴的十萬大軍在此駐紮。

這一次的禦駕親征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可水流觴力排眾議,大臣們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瞅著皇上帶兵離京,前往號稱是水流國最難攻克的蜀州。

雲翎玉被留在京城主持朝政,水流觴現在正等著玉霜天從阿曼國邊境帶領八萬水軍過來彙合。

墨羽作為副將隨行,兩人在帥帳裏商議了數個時辰,最後水流觴接受了墨羽的建議,讓他帶領幾個人潛入桂花城,打探烏雅明珠的下落。

水流觴很清楚水流蘇信心滿滿的原因,那就是水戰。

水流觴不擅水戰,可水流蘇擅長。水流蘇在年少時還曾經寫過一篇關於水戰的策論,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可惜縱使他少年英才,水流年的目光卻仍舊不曾停留在他身上一息時間。

墨羽喬裝改扮,連夜潛入桂花城,落腳地點是一家青樓,那裏是水流觴手底下的情報組織分部。連續幾天都沒有查找到烏雅明珠的下落,可見水流蘇將人掩藏之深。

在此期間,水流蘇已經攜烏雅明珠,在海上和水流觴展開了第一場戰爭。這最初的一場仗多少有點互相試探的意味,雙方打個平手。

墨羽很吃驚,他的確沒想到水流蘇會有這等本事,龜縮一隅自封為帝,竟還能和水流觴打個平手。這等狡猾之人果然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