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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剪難斷玉流蘇(一)(1 / 3)

一切都是命運。

那一年,玉美人五歲,水流蘇八歲。

初見是在人煙稀少的芍藥宮外,容貌秀美的小男孩一襲青衣,正在被因久病纏身而性情暴躁的二皇子和同樣脾氣火爆的三皇子合力毆打。隻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爭執,卻完完全全演變成了一場嚴重的暴力衝突。

拳頭雨點般地落在男孩身上,鼻青臉腫,衣衫被撕壞,血順著額頭如泉水般流淌。可是他一聲不吭,如一隻被抽取了靈魂的人偶,雙眼空洞,任由他的哥哥們肆意侮辱打罵,仿佛挨打的人不是他,流血的人不是他,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一樣。

“姑……姑娘……”高處的環山遊廊上,六歲的白兔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得渾身哆嗦,害怕地看向玉美人,想討個主意。

玉美人不語,一如既往的淡漠外表下,眼底深處卻閃爍著詫異和好奇。

她不是個善良的孩子,或者說自落生起,她就必須是暗黑的。

玉家是個黑白通吃的龐大商族,作為未來家主,以利益為先、以家族為先,為了利益為了家族必須卑鄙陰狠、不擇手段等暗黑式教育已經被灌輸進她的骨髓裏,同情憐憫這等溫暖的情緒,不允許出現在她的內心。

入目的這個男孩,有著一雙能吸引她的眼,僅此而已。暗淡無光、仿佛蒙上一層絕望灰霧的眸子深處,卻熊熊燃燒著一團如地獄之火般,陰森凜冽的憎恨。

玉美人年幼,此時的她並無洞悉一切的本事,她隻是單純地喜歡上了他的眼,深深地喜歡。

那雙眼,像極了爺爺養在後院的野狼,平日裏小心潛藏,直等時機一到,便會以雷霆之勢,狠戾地咬斷敵人的喉嚨。她喜歡那匹狼,縱使野性難馴,卻似能讓她體內的幼獸之血,沸騰膨脹。

她終是沒有伸出援手,直到宮妃趕來,她們喊他“六皇子”。

六皇子,水流蘇,墨妃之子。玉美人很意外,墨蓮的份位不次於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她的兒子怎會受如此欺辱。

當晚她便找到了答案,水流蘇在晚宴上因誤食花生過敏休克,而她意外窺見,那包花生粉是墨蓮派人下的。

玉美人是個已學會“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至親”的孩子,生性涼薄。她得出的結論也同樣涼薄,原來兒子隻是母親用來爭寵的工具罷了。

那一夜的芍藥殿外,香花飛舞如鳳蝶翩遷,分外妖嬈。

她已記不清當時的心情了。那種莫名地被吸引,或許是因為心中突然產生了深邃卻陌生的憐憫,或許是因為即使他滿身傷痕,細汗微微,蒼白地淺喘著坐在花叢裏,卻仍舊如一塊翠玉般美麗。

總之那一晚,她坐在了他身邊。

或許因為她是個陌生的小女孩吧,向來戒備的他,在那一夜竟對她敞開心扉。他用頹靡的口吻低喃,似在細述,更像是自語。不知不覺,她幼小卻清冷的心因為他哀傷的嗓音,蒙上了一層晦澀的霧。

鬼使神差,她小小的手握住他白皙的手掌,望著他寫滿了孤寂淒涼的眼眸,稚氣卻認真地承諾:

“流蘇哥哥,別難過,我會永遠守護你。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還是會和你在一起的。”

水流蘇愣愣地望著她,須臾,薔薇似的唇瓣揚起,粲然一笑如同耀眼的星辰:“謝謝小玉。”

他的手握緊了那雙白玉般的小手,暖若熱泉般的溫度從他的掌心湧出,流淌進她的內心。

兩個小小的孩子坐在清冷的宮殿外,仰著臉,望著頭頂的滿天繁星。他溫暖起來的臉龐被她看在眼裏,她小小的心竟產生了無法抑製的欣喜。於是她嫣然一笑。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學會微笑。

從此,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

玉美人猛然驚醒,混亂的心緒讓她雙手掩麵,無奈地歎息。那些恍如隔世的舊夢,居然又出現在腦海裏,如一團理不清的亂麻,讓她感到憤怒、煩躁、厭惡。

吹滅燃燒了一夜的紅燭,她拿起桌上的賬冊看了兩頁,又心不在焉地放下。

天色尚早,窗外晨鳥啾啾,沙沙的灑掃聲隱隱傳來,她披上薄鬥篷,靸了鞋飄出房門,站在門廊下望著院子裏秋風蕭瑟,龍吟細細,鳳尾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