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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三樓，卓越餐廳聚仙閣雅間，快點上來吧！”
一個漂亮的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雅間門口，林建芬向她招手，說：
“豔茹，快進來見見楊叔叔和陳阿姨。”
“楊叔叔好！”
“陳阿姨好！”
進屋後，蔣豔茹分別向楊文軍夫婦鞠了一個躬，便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坐在母親身邊。
陳秀芝哈哈大笑說：“沒想到建芬的女兒這麼漂亮，又那麼有禮貌，這樣好的女孩子，我兒子楊鵬就是打著燈籠也不好找。”
“楊鵬？”
蔣豔茹心裏“咯噔”了一下。
“不會吧？我走的時候，楊鵬正在人民醫院病房裏和趙雅蘭母女在一起，怎麼可能到這裏來和我們聚餐呢？”
“如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可能是我對楊鵬這個名字太敏感了的緣故吧。”
這時候，楊鵬出現在雅間門口。
“鵬兒，快進來！”
楊鵬進屋後，陳秀芝站起來，分別替兒子介紹說：
“這位是蔣叔叔，這位是林阿姨，你在我們家見過的，這位是他們的女兒。”
楊鵬分別向蔣孝峰和林建芬點了點頭，走到蔣豔茹身邊。
蔣豔茹正在低頭沉思，突然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身邊，抬頭一望，臉不覺紅到了耳根，呐呐地說：
“啊，是……是你？”
楊鵬萬萬沒有料到蔣豔茹居然是林阿姨的女兒，尷尬一笑，說：
“蔣老師，你也在這裏啊？”
陳秀芝吃驚地問：“原來你們認識？”
“認識！”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林建芬微笑著說：“既然你們認識，大家就不用做更多的介紹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在一起說話方便一些，還是挨到一起坐吧。”
楊鵬無奈地在蔣豔茹旁邊的一張空椅子上坐下來，服務員將餐桌上多餘的碗筷拿走後，開始上菜。
酒桌上放有一瓶茅台酒和幾桶王老吉飲料，一個穿旗袍的年輕女服務員替他們斟滿了六小杯酒。
楊鵬將酒杯拿開，對大家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一會兒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蔣孝峰微笑著說：“年輕人喝點酒沒什麼，一會兒把你的車丟在停車場，坐你爸爸的專車回家不就行了嗎？”
“謝謝蔣叔叔的好意，我吃完飯還要開車出去辦點事，真的不能喝酒。”
陳秀芝建議道：“鵬兒，既然蔣叔叔開口了，你就喝一杯吧？”
盛情難卻之下，楊鵬無奈地將酒杯端起來。
蔣孝峰端著酒杯，開始講起了這頓飯的開場白：
“今天是我與老同學陳秀芝二十幾年後的第一次見麵，也是我們兩家人的初次聚會的日子，謹以此杯薄酒代表我們全家人的祝福——祝願楊副市長步步高升，楊夫人身體健康，楊鵬前程似錦！”
幾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楊鵬將酒杯反扣在桌子上，蔣豔茹替他打開一桶王老吉，微笑著說：
“既然你不喝酒，那就喝點飲料吧？”
“謝謝！”
楊鵬也替她打開了一桶易拉罐。
坐在蔣豔茹身邊的林建芬哈哈大笑說：“你看這兩個孩子，不用我們介紹，他們就開始互相關心起來了。”
蔣豔茹紅著臉，羞怯地說：“媽，看你想到哪裏去了？”
陳秀芝朝老同學眨了眨眼睛，林建芬會心地笑了。
四雙眼睛同時積聚在兩個年輕人身上，楊鵬雖然對蔣豔茹沒有多大興趣，但在雙方的父母麵前，他還是覺得怪不好意思了。
淩江市的兩個重量級人物難得碰到一起，酒興一上來，便開始狂侃起來：
“楊副市長，檢察機關對你們市政府秘書長馬萬年進行立案偵查，結果查出他在任建設局局長、國土局局長期間，行賄受賄達七百八十萬元人民幣之多，法院也因貪汙受賄罪判處他的死刑，吳市長因此事受到牽連，已經引咎辭職，據說，市委組織部有人舉薦你為代理市長，你可要隨時做好上任的思想準備喲？”
“蔣書記，你有所不知，我雖然在淩江市幹了這麼些年的領導工作，能做到副市長這個位置已經不錯了，根本不敢奢望能成為一市之長，我聽說，在馬萬年的任職問題上，你們市委王書記在選撥幹部的問題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他已調到省裏任建設廳廳長，他走後，你才是市長或市委書記的最佳人選。”
“楊副市長，你太抬舉我了，第一、我來淩江市的時間不長，對市裏的情況不是十分了解，難以勝任市長或市委書記一職；第二、黨中央三令五申提倡幹部隊伍年輕化，我都五十來歲的人了，應該把機會留給那些有能力的年輕人；第三、淩江市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在全國範圍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省裏不排除要調一名新的市委書記來執政，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有人不在我們頭上做文章就不錯了，我們還是少出點風頭為好。”
“既然如此，那就靜觀其變吧！”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大半瓶茅台。
陳秀芝見丈夫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樣子，不高興地說：
“我看你們是做官做上了癮，這是家庭聚會，你們少談點政治好嗎？”
楊副市長說：“不談這些談什麼？難道你想讓我聽你們沒完沒了地談論那些陳年往事嗎？”
林建芬見楊文軍夫婦當著兩個孩子的麵較真，趕忙打圓場說：
“秀芝，大家難得在一起，談他們共同關心的事情沒什麼不妥，由他們去吧！”
她朝丈夫遞了一個眼色。
蔣孝峰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說：“早就聽說過楊副市長是海量，既然大家聚在一起，就讓我領教一下吧，還得請你承讓！”
“蔣書記過謙了！”
楊文軍把酒杯端起來，兩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蔣豔茹對長輩們這種冠冕堂皇的談話、做戲法的表演和明哲保身的為官之道，感到非常氣惱。
楊鵬更是如坐針氈，簡單吃了幾口飯，便站起來說：
“蔣叔叔、陳阿姨，爸媽，我有點事先走了，你們繼續玩吧。”
林建芬見女兒一副失落的神情，微笑著說：
“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事情可以理解，既然楊鵬要走，我們就別勉強了，豔茹，你替我送送他吧？”
楊鵬當著雙方父母的麵不好推脫，蔣豔茹拿起自己的挎包，隨他一起走出雅間。
兩人一起乘坐電梯到負一樓的停車場。
坐上汽車，楊鵬禮貌地問：“蔣老師，你要去哪裏？”
蔣豔茹反問道：“楊先生，你要去哪裏呢？”
“不瞞你說，我還有點事要去辦。”
楊鵬本想告訴她自己要去醫院看望趙雅蘭母女，但想起蔣豔茹上午約他，遭到拒絕的事情，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說：
“不過，去辦事之前，我準備先送你回家。”
“你的事情很重要嗎？”
“那倒不是。”
“那你先送我去淩江邊吧？”
“這麼晚了，你去那裏做什麼？”
“反正我一個人在家也無聊，倒不如去江邊散散心。”
“一個女孩子家，晚上去那裏安全嗎？”
“怕什麼，總比在家悶死強。”
楊鵬無奈，隻好發動汽車，離開淩江飯店，朝著位於江邊的淩江大道方向開去。
一路上，兩人默不作聲，汽車很快行使到了淩江大道。
汽車剛剛在停車道上停穩，蔣豔茹便打開車門跳下車，跑向江邊的河堤上。
楊鵬無奈地將車門鎖好，跟在她身後。
蔣豔茹回頭問：“你不是要去辦事嗎，還跟著我幹什麼？。”
楊鵬解釋說：“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行，我們雙方的父母都知道我們在一起，要是你有什麼差錯，他們肯定會拿我試問，所以，我今天晚上必須安全把你送回家，才有心事辦事情。”
“你那麼在乎他們這幫老古董？”
“不是在乎不在乎的問題，這是對他們的尊重。”
“既然你那麼尊重他們，那麼，如果他們死活將我們拉到一塊兒，你願意嗎？”
楊鵬支支吾吾地說：“這個……這個，我還沒有想過。”
“其實，今天晚上，我爸媽帶我來吃飯的主要目的是想給我介紹一個男朋友，當你走進卓越餐廳聚仙閣雅間，站在我身後，我抬頭望見你的時候，驚呆了，我當時在想，我們之間的緣分是不是上天注定的呢？可是，我心裏知道你對我並不在意，於是暗罵道，‘楊鵬啊，楊鵬，我蔣豔茹什麼地方配不上你呢？’，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終於明白了，原來，你心目中早有女人了。”
蔣豔茹長舒了一口氣，兩人肩並肩地沿著河堤散步。
楊鵬用試探性的口吻說：“那你認為我心目中的這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女人一定是徐夢婷的母親趙雅蘭，你所謂的有事要辦，就是去醫院陪她們母女對嗎？”
楊鵬的內心想法被蔣豔茹一語道破之後，覺得有些別扭，但又不好矢口否認。
於是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憑一個女人的直覺，但我沒想到的是，今天上午，趙雅蘭居然鼓勵我去電話約你，現在想起來，我是多麼的幼稚和天真啊，你們是不是合起來，成心想欺騙我？”
“蔣老師，我沒有任何欺騙你的意思，你上午來的那個電話，確認是她讓你打的嗎？”
“是啊，怎麼了？”
楊鵬低著頭，小聲說：“難怪，她今天對我這麼冷淡，原來是想撮合我們兩個人的好事啊？”
“意思是說，她同樣拒絕了你？”
“是的，但我不想放棄。”
看著楊鵬一副十分沮喪的樣子，蔣豔茹心裏直犯嘀咕：“一個拖家帶口的寡婦，一個被人玩過的二手貨，有什麼好的？”
出於一個年輕女孩固有的矜持，蔣豔茹還是勸慰他說：“不管你對我的看法如何，但作為一個朋友，我還是有一件事必須提醒你。”
“什麼事，你說吧？”
“在淩江市，你的父母親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你和一個結過婚，死了丈夫，有孩子的女人在一起，勢必引起大家的非議，到時候，你那個身為副市長的父親和做大學教授的母親臉麵往哪裏擱？他們會同意這門婚事，能接納趙雅蘭和她的孩子嗎？”
楊鵬不以為然地說：“為了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蔣豔茹繼續說：“我雖然不讚成什麼包辦婚姻、媒約之說，但我們畢竟生活在一個世俗的社會群體之中，人言可畏，你和你的家人能承受得了社會上那些冷嘲熱諷嗎？”
“那些人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我才沒有閑心去聽他們說三道四呢，總之，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自私嗎？”
“愛情本身就是自私的，如果對愛情一點不自私的人，沒有什麼愛情可言。”
“那你好好去經營所謂的愛情吧，但願你能得到幸福！”
蔣豔茹見楊鵬執迷不悟，頓覺心灰意冷，她流著眼淚跑向淩江大道，搭上迎麵駛來的一輛出租車遠去。
“哎……”
楊鵬長歎一聲，依靠在江邊一根石欄杆上，心事重重地凝望著湍急的江麵發呆。
天空中繁星點點，江岸邊燈火閃耀，林立的高樓倒影在清澈的江水裏。
一對對相依相偎的戀人在江邊盡情宣泄著他們的柔情，此時，淩江市的夜色籠罩在一片濃鬱的浪漫色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