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內微急,她這樣慌亂,楊廣能不疑麼?果然是個不中用的,演戲都演不好。
楊廣盯著王美人,口中沉聲問道:
“雁兒,你向來不會撒謊的。”
王美人連連搖頭,抽泣不止:“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我在側提醒道:“陛下,王美人也曾小產。”
楊廣緩緩收去疑色,轉而問周濟霖:“孕婦食用少許寒涼之物,能否造成小產呢?”
我知道楊廣的用意,又補充道:“王美人當時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
周濟霖略一思索,言道:“若是隻食用少量寒涼之物,對四五個月的胎兒並不會有什麼影響。但若像婕妤娘娘這般夜夜受麝香熏染,則到了四五個月,反而會難以保住,即便能保住,到了七月上,也會早產生子。”
楊廣的麵色鐵青,陰沉沉道:
“好了,你快些開安胎藥來,朕要你保全柔婕妤腹中的胎兒!”
楊廣雖脾氣暴燥,但曆來賞罰分明,當即升了周濟霖的職,並賞下錢財,他這次算是在禦醫們麵前露了臉,自是喜滋滋的謝了恩。然而其他禦醫雖嘴上恭賀他,眼神中無不透出嫉妒之色。
陳婤很快趕到,並帶來了杲兒,施禮之後,看著楊廣鐵青的臉,強笑道:
“陛下怎的這般生氣?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招惹陛下?”
楊廣冷冷一哼,看著陳婤,喝道:
“你好大的膽子!”
見楊廣滿麵怒色,陳婤慌忙跪倒,惶恐道:“陛下息怒,不知臣妾做錯了什麼?”
楊廣一把把已經割開的枕頭摔至陳婤麵前,幹花花瓣在空中翻轉漫飛,那樣枯黃的顏色如同敗絮一般落了下來,陳婤一動不動,任由花瓣落在發間,肩頭,衣上。
楊廣怒道:“你幹的好事!”
陳婤愣怔一下,拂去一片擋在額間,幾乎要遮住眼睛的殘花,言道:“請陛下明示。”
楊廣愧然看一眼王美人與柔婕妤,再看陳婤,已是一臉冷厲,氣憤道:
“朕這些年寵你,以你亡國女的身份封為貴妃,你非但不感恩,反而殘害妃嬪皇嗣!罪可當誅!”
楊廣胸口起伏,怒極攻心,陳婤則麵色微微泛白,仍想抵死不認。我一臉悲憫,看向陳婤的眼神已含了幾絲震怒,接口道:
“貴妃,諸位姐妹同侍陛下,本該姐妹一心,和睦相處,你怎可做出這等事來?這隻香枕可是你贈於柔婕妤的?”
陳婤冷冷看我一眼,回道:“是臣妾所賞。”
楊廣聞言,更是怒不可遏,雙拳握緊,唇微微泛青,喝道:
“這隻枕頭裏竟暗藏麝香,好毒的心思!你還有何話可說?!”
陳婤驚愕道:“這,這從何說起?這是一隻百花枕,養神安神的,何來麝香一說?”
楊廣冷冷一笑,從花瓣中尋出一些與花瓣早已粘連在一起的麝香仁,狠狠摔至陳婤麵上,喝道:
“自己瞧瞧罷。”
陳婤微一側臉,拂開麝香仁,厭惡的掩住鼻息,言道:
“陛下容稟,臣妾從未在枕頭中放麝香,陛下不可聽信一麵之詞冤枉了臣妾!”
楊廣怒極反笑,笑聲震得人心惶惶:
“本來朕還疑為是別人動了手腳,但見這些麝香仁與花瓣粘連在一起,可見是一早便放進去了,若是後放進去,勢必是散開的!做枕之人,真是有心了!”
我恍然道:“陛下分析得極對,臣妾本也不信貴妃會做出此等事來,疑似有人栽贓,如陛下所言,花瓣與麝香仁粘連,該是一起放進去的。”
陳婤突然麵色大驚,跪地磕頭不止,淚落兩頰,楚楚可憐,泣道:
“陛下,臣妾怎會殘害皇嗣?雖說臣妾一向言語莽撞,不如皇後娘娘識大體,但臣妾也曾失去昀兒,深深理解一個母親的痛苦,如何還會將此苦痛加於別人之身?求陛下明察!”
提起昀兒,楊廣麵色微微一變,眸中微微閃過一絲憐憫,即便是我,也不由得憐惜起來,但一想到挽雲的死,昐兒的無奈離宮,但不由得心痛,遂道:
“貴妃再如何說,這麝香仁也是從枕中取出來的,且有眾禦醫在場,皆一一驗過,而柔婕妤胎氣不穩,亦是因了麝香,更何況,王美人也曾誤用了此枕,導致龍胎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