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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荷對這一趟進貨很忐忑。她雖然拿到了800文錢的利，但是她投入的本錢可是上百倍。他們三人搭夥做這個生意，共擔盈虧是肯定的，但也是一季才結一次款。也就是說，在三四個月裏，她基本沒有餘錢傍身了。她是生於貧困、無所依靠的人，這一次的生意成敗於她關係重大。
蔣氏也跟著一起緊張，給她收拾行囊，“明兒我起早點，給你煮幾個雞蛋和玉米，你路上吃，免得餓壞了。”又咕噥，“豐年她堂哥一個人去不行麼？你一個大閨女在外邊過夜……”
“也不一定順利的話就連夜趕回。”
“連夜趕山路？那不得更危險？”蔣氏慌忙擺手，“別去了別去了。”
徐春荷無奈，“娘，我要做生意，就得去進貨，不然我從哪掙錢？咱們吃什麼？”就是蔣壽年不想帶她去，她也要爭取。能搭夥多久還不定呢，她要是不早點摸線，以後鬧崩了她沒的貨可進，她賣西北風嗎？
蔣氏頓住了，轉過身去偷偷抹眼淚。都是她的錯，沒本事，讓沒出嫁的閨女吃苦。
徐春荷心下歎氣，也不再多說，由著蔣氏折騰她的行囊。第二天天破曉母女倆早早起床，徐春荷特意換上農忙時穿的顏色灰舊的土布衣裳——耐磨、耐髒。蔣氏則去熬粥，又水煮雞蛋、玉米，過了涼水又晾幹了用藕葉團好塞進她的小行囊裏，徐春荷拿了就走。蔣氏在身後追出來，“替換的衣服啊！”
“不帶了。一天不洗澡死不了人。”
三人在約定處彙合。蔣壽年覺得自己的眼神出狀況了：妹子穿得這麼大娘，為啥我還是覺得她很俊呢？
他咳嗽一聲，“都吃過早了吧？那咱們就上車趕路吧——這是老李頭。”
老李頭是個幹瘦的漢子，看著麵容不太老，頭花卻雜夾了許多花白，徐春荷猶豫了一下，還是叫：“李大哥。”
李老頭哈哈笑，飛了蔣壽年一個“這妹子上道”的眼神，“叫我老李就成。”
薑豐年道：“老李跟我哥是熟人？”
老李頭又往蔣壽年飛一個“喲原來你沒騙我這倆真是你妹子啊”的眼神，蔣壽年摸摸鼻子——為了避免探問，他交代了徐春荷他們：一律對外宣傳她倆是他妹，至於堂妹表妹乃至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姓小妹，都不要詳細說了。薑豐年的問題他也代為答道：“是啊，我們好幾年的交情了，但凡我去進貨，隻要他車空著，都雇他幫忙。老李頭趕車是這個！”說著豎起了個大拇指。
“好說，好說，”老李頭明顯很受用，“主要是我跟這小子合得來，這不，王誌賢讓我給他趕車，我就給推了。”
王誌賢的身份徐春荷也是有所耳聞。兩個妹子又對著趕車大哥誇了一籮筐的好話。三人就愉快地上路了。
老李頭的車三馬並駕，車身又寬又長，四周圍為了高高的木板，都用木鍥子給釘死了。因車速過快，徐春荷、薑豐年一時隻顧抓緊靠板，倒是蔣壽年時不時與老李頭聊上幾句，然後時不時眼角餘光關注一下倆妹子的狀況。
其實他可以不帶上他們。他一個人進貨固然周折，但異性同行也不便利——倒不是怕閑話，女人做水果批發生意的不獨他們一家，個個都跟漢子一樣,扛得起麻袋，罵得了娘。主要是這門生意他完全可以一個人做起來——果農、車夫都是積年的老關係了，他隻要跟人把契約書立了，定金付一點，他完全可以不再進山就讓人直接把貨運出來。或者就算非得他親自進山好了，他完全可以雇個人看攤子不是？雇工和跟人合夥可是兩碼事。
可是他得對得起他妹。徐春荷也是個好妹子，他也不能敷衍她——遲早他要跟她們掰夥，不把人帶出來獨當一麵，多坑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