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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真假千金24
夜色深濃, 蕭雅珺卻是輾轉難眠, 旁邊趙瑢已經打起不高不低的呼嚕。她已經記不清趙瑢什麼時候有了打呼這個毛病,側過臉, 蕭雅珺望著那張已經透出油膩的臉龐,越看越陌生。
這個男人, 曾經在她心裏頂天立地無所不能,隻單單望著便覺得安心踏實。然而,不過短短六七年的光景, 就變得麵無全非,可憎可惡。
蕭雅珺轉過身, 背對著趙瑢,出神地盯著黑暗。
她因父母的罪孽享福, 後因丈夫的罪行受難,這很公平。
半響, 又輕輕搖了搖頭。前者, 她無法控製。後者,她明明可以避免的。
如果她沒有跟著趙瑢走, 那該多好,那麼後來那些事都不會發生,她不會徹底傷了祖母的心, 也不會傷了養父養母的心。
可惜, 這世上哪有如果。
蕭雅珺闔上眼,黑暗中,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 消失在枕頭內。
半夢半醒之間,她聞到一陣熟悉的安心的檀香,黑暗中透出一點亮光,錦鯉戲水屏風,紫檀木博古架,瑞獸青銅香爐……這是祖母的正屋。
「過幾日,你母親便要回來了。」
聞言,蕭雅珺豁然抬頭,雙目因為震驚瞪大,她看見了祖母,還看見了年輕的自己,約莫十五六歲,花一樣的年紀。
蕭雅珺愣愣地看著年輕貌美的自己,肌膚細膩,眼神清澈,一派不諳世事的天真。
「娘可算是要回來了,娘也是的,這一去外祖家就是大半年。我給娘寫信,她就回寥寥幾個字。」年輕的『蕭雅珺』嬌俏地抱怨。
蕭老夫人眼神複雜了一瞬,拉著她的手說:「你娘要帶個妹妹回來。」
「妹妹?」『蕭雅珺』笑問:「是外祖家的妹妹嗎?」
蕭老夫人:「是咱們家的姑娘。」
『蕭雅珺』懵住了。
蕭老夫人就說,當年在白石縣忙中出錯,抱錯了孩子。遊氏不是去外祖家探親,是去接孩子了,之所以現在才告訴你,是不想你白白難過。至於你親生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蕭老夫人又說:「好孩子,你別胡思亂想,你就是我們蕭家的親骨肉,」
『蕭雅珺』滿臉的不可思議。
蕭雅珺同樣的不可思議。
『蕭雅珺』哭了好一會兒,才在蕭老夫人的安慰下接受了這個事實:「祖母,那她這些年過的好嗎?」
「過的還好,雖然沒有咱們家富貴,但也是衣食無憂的。」
『蕭雅珺』神色鬆了鬆,彷佛放了心。
蕭雅珺腦子裏亂糟糟的,她怎麼聽不明白祖母的話。明明她親生父母是惡意換孩子,怎麼變成抱錯。還有,蕭雅瑜不是在打罵中長大的嗎?
畫麵一閃,眼前的景致又變成了府門前,遊氏領著一個怯懦單薄的小姑娘下了馬車。
那張臉她既熟悉又陌生,像蕭雅瑜又不像蕭雅瑜。在她印象裏,蕭雅瑜永遠都是淡定從容的,何時這般緊張卑怯過。
「娘。」『蕭雅珺』喚了一聲,上前幾步,瞬間又被遊氏冰冷的視線釘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遊氏領著蕭雅瑜越過她踏入大門。
蕭老夫人的眼神落在蕭雅瑜臉上,眼神中藏著評估。
蕭雅瑜縮了縮肩膀,又想起什麼的,不安地看一眼遊氏,在遊氏安撫的目光下,重新放鬆下來,特意挺直了脊背。
她的眼神是忐忑不安又討好的。在蕭雅珺看來,這樣的神態落了下乘,果然,她在蕭老夫人的眼底瞥見了一閃而過的失望。
認了親,遊氏被蕭老夫人留了下來,蕭雅珺心念一動,也留了下來。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她瞠目結舌,竟是如此!
遊氏和蕭老夫人吵了起來。
「人死如燈滅,那對夫妻已經死了,就算把他們的罪行昭告天下又有什麼用,還能鞭屍不成。要是有人追查下去,挖出雅瑜險些被玷汙還殺了周大柱的事,雅瑜這輩子就毀了。」
「你們口口聲聲為了雅瑜,其實還不是為了維護蕭雅珺的名聲。冰清玉潔的未來恭王妃怎麼可以有那麼一對喪盡天良的爹娘,她現在擁有的一切怎麼可以是處心積慮偷來的,她怎麼可以被人戳脊樑骨!
我不甘心,憑什麼我的女兒被折磨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卻還要繼續養著仇人的女兒,還要眼睜睜看著她風光無限。」
蕭雅珺第一次看見那麼無助那麼怨恨的遊氏,眼裏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
蕭老夫人不悅:「珺兒是珺兒,那對夫妻是那對夫妻。」
「蕭雅珺身上留著他們的血!」遊氏咬牙切齒。
蕭老夫人冷了臉:「遊氏,你是不是想毀了珺兒你才甘心。事已至此,就算珺兒身敗名裂也於事無補。你別忘了,珺兒是恭王未過門的王妃,珺兒丟人,就是恭王丟人,你想得罪恭王嗎?你要知道,這也是恭王的意思。」
蕭老夫人緩了緩神色,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你除了有女兒外,還有三個兒子,你還是我們靖海侯府的主母,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靖海侯府的前程,你莫要意氣用事。」
遊氏脊樑徒然坍塌,絕望爬滿了灰敗的臉,好半響,遊氏抬眸直勾勾地盯著蕭老夫人:「你們欺人太甚!」
蕭老夫人眼底閃過一道愧色,闔上眼,飛快地撚著佛珠。
遊氏帶著蕭雅瑜搬去了翠微山莊,蕭雅珺想跟去看看,但是她不能離『蕭雅珺』太遠。
她跟在『蕭雅珺』身邊,看著她與之前並無太大差異的生活。沒有人知道周氏夫妻是惡意調包,更沒有人知道周氏夫妻虐待了蕭雅瑜,蕭雅瑜也沒有研究出糧食增產之法。所以無人會鄙視嘲笑『蕭雅珺』。
『蕭雅珺』的處境與當初的她天差地別,還有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光明正大的未婚夫,以至於她心裏都湧出說不出道不明的羨慕。
快過年的時候,遊氏帶著蕭雅瑜回來了,單看容貌,蕭雅瑜長得不差,隻穿著再好的衣裳也像是偷穿了主子衣裳的丫鬟,甚至不如幾個大丫鬟有氣派。
她彷佛是知道這一點,總是喜歡低著頭不大愛和人說話。
『蕭雅珺』對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幾次主動和她說話,想緩和兩人的關係。
蕭雅瑜卻不喜歡和『蕭雅珺』站在一塊,每次『蕭雅珺』一過來,她臉色就會變得很僵硬。落在別人眼裏,對她印象更差,背後議論紛紛,說她上不得檯麵,說她心胸狹窄,還說她落毛鳳凰不如雞……
蕭雅瑜聽見了。
「你們剛才發現沒,八姐壓根就沒聽懂我們在說什麼。」
「小地方來的,你能指望她懂琴,對牛彈琴忒煞風景。」
「七姐琴技在咱們姐妹中排第一,她倒好,學了這麼久還是一竅不通,這兩個人差別也真夠大的。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可在她們身上怎麼一點都不靈了。要不是伯父親口說了,我可不敢相信八姐是我們蕭家嫡女,倒是七姐才像咱們家嫡嫡親的女兒。」
「行了,七妹不在這,你不用拍馬屁了。八妹也是個可憐的,要是從小在侯府長大,也不至於長成這樣,你嘴上積點德吧。」
「什麼嘛,我不過實話實說。」
更衣回來的蕭雅瑜漲紅了臉,奪路而逃,她漫無目的地奔跑,跑到了小山坡上的摘月亭。
亭子裏有一架古琴,蕭雅瑜眼紅紅地瞪著那架琴,坐下來嚐試著撥了兩下,曲不成曲調不成調,氣得她越撥越快。
「八姑娘,八姑娘。」梧桐小跑了上來:「您輕點,這是我們家姑娘的最喜歡琴,這琴是侯爺去年送給姑娘的及笄禮。」
蕭雅瑜動作一僵,一把抓住琴弦用力扯,細細的琴弦割破手指,鮮血染紅了古琴,她卻像是不覺得疼似的。
梧桐大驚失色:「八姑娘,你怎麼能這樣!」
在梧桐不滿驚怒的目光下,蕭雅瑜抄起古琴重重砸到地上。
梧桐駭然後退。
「你告訴蕭雅珺,就是我砸的,你去說啊,你去告訴祖母啊。」蕭雅瑜拿袖子抹了一把淚,衝下涼亭,在山坡地遇到了『蕭雅珺』。
『蕭雅珺』也看見了亭內的事情,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神色尷尬地和蕭雅瑜對望。
蕭雅瑜滿臉淚水,語無倫次地哭喊:「他們那麼對我,憑什麼他們就對你那麼好。我是不懂,但是我為什麼不懂,她們憑什麼那麼說我。你們幹了那麼多壞事,為什麼被看不起的卻是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最後一句近乎咆哮。
蕭雅瑜似乎還要說什麼,被追上來的兩個丫鬟半是強迫地帶走了。
『蕭雅珺』似乎是被蕭雅瑜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到了,良久才回過神來,神情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