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蝶泉的一個擁抱，我與莊毓修之間的仇恨似乎在慢慢地消減，而兩人之間的情愛猶如春天的綠意，一天天在迅速地增長。
而隨著章氏腹中孩子的離去，莊毓修經過那幾天的消沉，他似乎也忘懷了這件傷心事。與平常沒有差別的在宮中忙碌，與楚家鬥爭，小心經營著他在朝中的勢力與黨羽。他的麵容再一次恢複了冷峻，隻有我知道，他的內心是多麼的煎熬，多麼的無奈。但正是如此，他更要隱忍，更要韜光養晦。
他與我見麵的次數並沒有增加，甚至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會來我宮中“留宿”。所謂留宿，以前是他獨自呆在隔壁的書房中，如今則是與我巴山夜雨，與我共談詞話，或是對月小酌。最終，往往是他輕輕摟住我，安睡整夜。
說來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一夜夜的相處，一次次的執手相看，他卻從未越過這般的親昵，我亦無如此的心思。我講不清原因，大抵是我們都還沒能如此坦誠相見，緩衝我們心中的隔閡，也許需要再多一些的時間。我的仇恨，他的歉疚。
八月末的一天，莊毓修早早從我身邊抽離，起身更衣。我雖睡的香甜，卻亦有所感。迷糊著動了動眼睛。
“吵著你了”
“……”
他見我並沒有答應，隻聽聞我吧唧小嘴的聲音，不禁笑了笑，走近我的身邊，抱起我，在我額頭一啄，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立即對上了他的溫潤深情的雙眸。頓時一陣臉紅，嬌羞萬分，直直躲進被窩裏。
他倒也不再逗我，隻捋了捋我露在被子外麵的碎發，輕聲道：“阿瑤，我去上朝了，還早，你再睡會。”
說罷，轉身離去。
我掀開蒙在頭上的錦被，露出雙眼，看他離去的背影，心生出無限的情思。他在我麵前，隻稱自己為我，而不是孤。
莫非，這便是傳說中得墜入情網？我在這漫天紅帳中，也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
也是在那日，關於章氏被陷害小產一事，有了最後的決斷。
正午時分，李潛培將莊毓修的旨意傳遍東籬宮上下。
“格格章氏，入府多年，溫良恭儉，此番有孕，孤甚關切。但險災難測，無端小產，傷及自身，孤甚心痛。故賜予章氏黃金百兩，白銀千兩，滋補聖品若幹，並宣母家女眷入後廷相伴，以示孤之慰藉。事發當日，格格段氏心係章氏而急切，不甚小心，冒犯正妃殿下，理當重懲，念其育有一子一女，且心出好意，孤不忍苛責，罰抄寫《女則》十卷，並罰俸兩個月。茲意曉諭各宮。”
險災難測？無端小產？心係章氏？無心冒犯？
為了得到段氏的支持，為了不引起楚氏的不滿，莊毓修這一個旨意，完全沒有提及楚錦如，甚至將段氏的誣陷歸咎於她心念著章祺珍而無心冒犯了我，懲罰了根本算不上懲罰的抄寫《女則》和罰俸。
唉……聽完李潛培傳旨，我端坐在大殿雲椅上，一言不發。
回想起他在蝶泉邊的失態，如一個受了傷的孩子一般在我懷中哭泣，我仿佛看見他在書房內擬旨時的無可奈何與萬分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