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我已安睡在東籬宮的寢殿之中。
掐絲琺琅香爐中沉香嫋嫋,透出一股安神寧息的氣味。莊毓修正在一旁的貴妃榻上和衣而睡。他眼圈有些深陷,眼下有隱約的青袋,像是幾夜未能安睡的樣子。
他可是在我宮裏待到現在了?
我忽覺嗓子有些幹澀,並帶有一絲血腥味道,於是想起在大齊皇宮的種種……
父皇……皇兄……頭骨……楚雲儀的冷笑……當然,還有莊毓修的玉華沉香氣味……
想到我的親人遭此踐踏,一股血氣再次湧上心頭,不禁痛苦的幹咳起來。
這一咳,也將貴妃榻上的莊毓修驚醒了。
他見我已經醒來,便急急來到我的床前。一把握住我的雙手將我摟入懷中:“阿瑤,你終於醒了,你可知你昏睡了快有兩天了。”
說罷又急急喚來餘之信為我診斷。
我卻拉住他的手,冷冷道:“不必了。”
此刻,我的記憶已經全部回現了。
他一定早就知道那日會拿我父皇和皇兄的頭骨祭祀慶賀,所以早就瞞了我,好讓我稱病不出……而當日我會出現在大殿則一定是楚家的手筆。
我還在沉思,莊毓修卻打斷了我,他道:“阿瑤……”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是對不起,很抱歉,但我沒辦法。我已想盡辦法保全你,卻無奈出了漏子……
我怎還願意聽這些,隻道:“殿下不必再說了,現下我想知道張福全怎麼會來傳您的旨意?”
莊毓修眼神中略過一絲驚訝,不過旋即恢複正常,道:“楚家內有楚後,東籬宮則有側妃楚氏,裏應外合,找了江湖中的麵皮高手,假扮張福全來傳旨。孤查到時,張福全已被滅口了……”
楚氏姑侄真是看得起我,竟還叫了江湖高手設計陷害於我。
我望著莊毓修,我讀得出他心中的悔恨萬千,可如今又有何用?
“殿下”,我再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我亦不得不問。”
“什麼?”他的臉色已極為難看,似乎已經預知我要問什麼。
“是的,我就是想問,既然齊皇已經開口要我殉葬,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我關綺瑤?”
這一問,仿佛把周遭的空氣凝結了。
那樣的寒冷,冷的不適合庭院中十月的涼爽宜人。
那是仿佛一絲寒冬的冷風,活生生在我與他之間割裂出了一道裂縫。
許久,他放開了我的手,垂下了頭,道:“我找人替你殉葬,你,可遠走高飛。”
說到最後四個字,他的語氣已然十分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