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身穿紫色五彩刺繡鑲邊九鳳袍,剛邁進門檻,蘭墨涼等人便起身施禮:
“參見皇後娘娘。”
冷凝霜淡淡頷首,站在地中央,左右環顧了一圈。
白兔見狀,連忙上前笑道:“娘子……”
冷凝霜的目光落在牆角,繞開他,走到黑漆木櫃前,彎下腰,拾起被櫃門夾住的一片粉紅色袍角:
“我說二兔,下次再藏,記著別臭美穿這麼長的衣服。”
用力一扯,裏邊登時哎呦一聲。
白兔撫額!
“我數三個數,給我出來,否則未來半年你們兩個就給我三餐吃素,三二一……”
嘭!
小哥倆一起撞開櫃門,嚷道:“不帶這樣的!”
白兔滿頭黑線,這意誌也太不堅定,這麼貪吃,以後還不得被人一塊紅燒排骨給騙走了?!
“跟我出來!”冷凝霜嚴厲低喝,往外走。
小哥倆耷拉著腦袋跟上她,白兔見狀急忙跟著勸:
“娘子,不過就是說了實話,又替蘇太傅整理了個人衛生,也沒那麼嚴重……”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白兔便不再作聲。
蘇紋扒著門框,遠遠地旁觀皇後在院子裏教訓皇子,小聲說:
“我總覺得這位皇後娘娘有點可怕,每次被她看上一眼,都覺得毛骨悚然。”
“同感。”蘭墨涼點頭。
大兔二兔耷拉著腦袋,被勒令先帶著禮品去蘇太傅家道歉,再寫份不少於三百字的檢查,以後不許手賤,不許再說九公主像鯰魚,更不許說任何女子是醜女。被禁止玩耍半個月,每人把《論語》抄一遍。半個月後上交。
這還是白兔幫著討價還價來的。
小哥倆垂頭喪氣回去換衣服,準備去蘇太傅家請罪。
白兔把冷凝霜拉進屋,遞她一杯茶,笑道:
“別生氣,他們還小呢。”
冷凝霜輕歎,九公主雖是華氏一黨,不必交好,但得罪對方也不是她想要的: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也沒上房沒揭瓦。”
冷凝霜看著他,白兔忙笑道:
“別氣別氣。小孩子慢慢教。都這個時辰了,他們估計要在蘇太傅家吃飯了。你坐坐,今晚我們在蓬萊殿吃。”
冷凝霜點點頭,。就在這時,蘇紋隔著珠簾道:
“皇上,永康一年到永康十一年的戶部賬簿已經核算完畢。”
“進來。如何?”
蘇紋捧了一大摞賬簿進來,皺眉回答:
“沒發現任何問題,平得像鏡子。”
“沒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白兔凝眉。
冷凝霜起身。拿起陳年泛黃略有破損的賬本,皺眉問:
“這麼舊的賬本,要幹嗎?”
“捉蟲。”白兔微微一笑。
冷凝霜稍稍一想就明白,重新核查陳年舊賬,不但能理清六部和地方的派係關係,或許還能從中發現貪腐罪證。
“發現什麼了嗎?”冷凝霜蹲身坐在椅子上。翻開賬冊,問。
“不是一團亂理不出頭緒,就是平得像明鏡一樣。”
“即使再精明的人。也做不出平如鏡的賬,隻要是假的,就有破綻。”
“就是說啊。”白兔托腮歎了口氣,手指在桌上畫圈圈,“我又要批折子又要查賬……”
冷凝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賬本,揚眉:
“我幫你?”
哪知白兔居然點頭如啄米。直接把摞滿賬冊的桌子讓給她,自己跳到羅漢榻上盤腿批折子去了。
冷凝霜在桌前坐下,冷颯機靈地上前研墨。
蘇紋悄悄退出內室,對同樣核算賬目的冷知秋等人小聲說:
“皇後要親自核查賬目。”
眾人均一愣。
冷凝霜在桌前一坐就是兩個時辰,一旦工作,她便會全神貫注。
白兔想跟她吃晚飯她都不應,隻好出去和北宮雅等人吃。幾個人忙了一天想在用餐時好好歇歇,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中途幾次來叫她,她還是不應。白兔隻好讓人送了一盤水晶蝦餃,她一邊核帳一邊吃。
直到二更,白兔還在外屋和冷知秋他們探討折子,偶爾隻聞珠算聲的內室忽然傳來冷凝霜沙啞的聲音:
“兔子,查出來了。”
眾人正發愣誰是“兔子”,白兔已屁顛地跑進去。
餘人反應過來,聽說查出來了,也都眉一皺,跟上。
冷凝霜一邊計算一邊對白兔說:“從永康五年起,戶部有五萬兩下落不明。永康七年,六萬兩;永康九年,七萬兩。到永康十一年,推算是八萬兩。”
白兔眉頭緊鎖。
蘇紋舒了一口氣:“還好隻是幾萬兩,不是幾百萬兩,。”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先不說三十幾年滾雪球,開始沒被發現,之後就會改為一年一貪,每年也不會隻增加一萬兩。”
蘇紋恍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而且有意思的是,這些錢都是在和兵部的來往中丟失的。”冷凝霜對白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