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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1 / 3)

第20章 紙墨陷阱 首度交鋒

粗織的白疊布拿到手上,幾乎有一種麻布的質感,琉璃對著光仔細看著布的紋路,發現最大的問題大概是纖維太短,雜質太多,隻能紡出粗紗直接用於織布,如今西州的棉花品種的確不好,但也不至於連細紗線都紡不出來,卻不知到底還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裴行儉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這白疊布難道有何不妥?」

琉璃回頭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妥,隻覺得可惜,這白疊布禦寒吸水,按說穿著應是舒適的,偏偏如此粗糙……都護府給你送公文來了?」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是長安的邸抄,一個月前,聖上下詔,皇後王氏與淑妃蕭氏被廢為庶人,親族流放嶺南。」停頓片刻又道,「此時此刻,我們隻怕要改口稱武皇後了。」

王皇後和蕭淑妃終於還是被廢了?而且還是一個月之前。琉璃怔了一下,腦海裏首先浮現的,竟是初見蕭淑妃時那根塗著丹寇的纖纖玉指,還有中秋宴上王皇後驚鴻一瞥的端麗身影,自己若是沒有記錯,她們大概是熬不過這個冬天的,說不定此刻已不在這個世上。琉璃默然垂下眼簾,一時不知說才好。

裴行儉嘆了口氣,握住了琉璃的手,「你不用怕我不高興,此事,原是意料之中。」

琉璃抬頭笑了笑,是啊,武則天當皇後麼,太在意料之中了,所以她不是怕表現出高興來讓裴行儉心裏不舒服,而是實在找不到任何驚喜的感覺。

裴行儉有看著她的目光漸漸多了些疑惑,琉璃想了片刻才道,「王皇後其實性子還算中正,若不是原先的魏國夫人……」那位柳氏夫人真是害人害己,如今先是被奪了封號,接著又被流放嶺南,也算是惡有惡報,倒是那些王氏族人,卻是不得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裴行儉搖了搖頭,「你便是心腸太軟,有些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不過是命數而已。以後,你要記得叫王庶人,莫叫人抓了短處。」

琉璃點點頭,拋開了這些思緒,轉了個話題,「他們巴巴的給送這個來作甚?」

裴行儉微笑道,「自然是好心的來告訴我一聲,我在長安那邊隻怕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不安好心的死孔雀琉璃輕輕哼了一聲。

裴行儉不以為意的一笑,「如此一來,我正好多陪陪你。」

這話從何說起?琉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是新鮮出爐的大唐皇後所寵愛的畫師,不由啞然失笑,一眼卻又看到裴行儉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卷厚厚的文書,指了指問道,「這便是邸抄?」

裴行儉笑著把文書往案幾上一放,「邸抄若有這麼厚還了得?這是都護府的一本賬目,說是讓我先過目,過兩日好去議事。」

這麼快讓裴行儉看賬目?琉璃不由有些意外,剛想開口,裴行儉已笑道,「據說如今西州賦稅的欠款年年累積,都護府也該開源節流一番才是,這原是最得罪人的差事,由我來做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你先收拾物件,我也翻一翻,看看有頭緒。」

原來如此裴行儉在案幾前坐了下來,凝神翻閱著手中的賬目,神情安靜而專注,一本最俗氣的賬目拿在他的手中,竟然也有幾分詩書的高華氣韻,琉璃不由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頭拿起剪刀,按照剛才已經畫好的襪子輪廓,裁下了幾片白疊布,穿針引線的縫了起來。剛剛縫好一隻襪子,隻覺得窗外的光線已經黯淡下來,她忙又起身點燃了蠟燭,放到裴行儉身前的案幾上,自己也在一邊坐下,換了一根青色的線,打算在襪邊繡上一圈小小的雲紋。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背,琉璃抬起頭來,裴行儉微笑的麵孔被燭光映照得分外溫暖,「不用繡了,鞋襪舒適便好,要這般精緻做?仔細費眼睛。」

琉璃端詳了一下,自己繡的雲紋最多隻能算湊合,這雙白疊布的襪子離精緻更是差得不知道有多遠,此時的富貴人家的襪子是怎麼講究都不為過的,難不成真讓他和庶民般穿著本色無華的襪子?不過此時肯定是無法再繡下去,她笑著把襪子放到一邊,「這麼快便看好了?」

裴行儉看了一眼已經合上的賬本,「都護府的支出無非人、物兩項,於人而言,表麵上雖然的確有些朝廷外員領了俸祿,但西州五縣二十四鄉,朝廷並未指派官員下來,卻不能無人管理,隻能由都護府派人攝職,給這些攝職官發放祿米、配給雜役也是應當。我粗略算了算,隻怕比朝廷應給的要少五成,絕無再減之理。」

琉璃點頭,她雖然對這些事情是純粹的外行,但也明白裴行儉這位長史如果走馬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減掉屬下本來就不豐厚的待遇,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麼?「既然如此,不減不成麼?」

裴行儉微微一笑,「也不是不成,隻是此事既然已經知會我,又說了讓我拿主意,麴崇裕自有法子令我不得不去做,其實若是純是此項,倒也不是無法可想,我總覺得似乎另有蹊蹺……」

琉璃一怔,那該如何是好?裴行儉卻突然皺起了眉頭,「琉璃,你可知道十郎商隊帶的貨品中可是有紙張、墨錠等物?」

琉璃想了想,點頭道,「你怎麼知道?」記得剛出長安時在路上遇到過兩場秋雨,十郎最著緊便是那一車益州黃麻紙,一共說是三百貼,也就是足足三萬張,她還問過十郎,幾千裏路運這麼多紙過去做甚,十郎說是……她猛的醒悟過來,不由睜大眼睛看向裴行儉。

裴行儉出了口氣,點頭道,「果然如此這些賬目裏在俸祿和雜用錢糧外,支出還有日常雜物一項,其中最大的一筆便是紙,我朝各地官府公文最常用的是益州杭州等地的細麻紙,西州亦然。按賬冊上的記載,每年要用上好的益州黃麻紙三百帖,而每帖要八百多文,算來是長安價格的一倍多,倒也不算稀奇。隻是本地的粗麻紙,卻隻要五六十錢一帖,隻要將這項一換,相差便有兩百多緡,足以養活兩百名雜役。墨也是如此,上等之墨與下等之墨,差價可達十幾倍,日用所費又多,略省一省,一年也有幾十緡的富餘。」這筆賬並不難算,這樣一換,決計是一條節流而不得罪人的好門路——隻是對他而言,卻是一個挖好了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