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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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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崇裕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如悶雷一般響在了眾人的耳郭裏,「都護吩咐我過來轉告一聲,明年的開銷怎麼也要省下三十萬錢才是,至於如何省,卻要煩勞裴長史來拿個主意了。」

三十萬錢,也就是三百緡,難不成他們這些攝職官拿得還不夠少?他們雖然不指著這些俸祿過活,但也不能欺人太甚不少人看向裴行儉的目光裏,隱隱帶上了幾分敵意——他是朝廷命官,日日坐在屋裏發呆也有足額的俸祿和職田,卻要剋扣他們這些人的?

隻有麴崇裕依然是笑容可掬,「裴長史,這支出的賬目,你也看了兩日,不知如今可有高見?」

裴行儉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目光中的壓力,看著眾人笑了笑,「裴某新來乍到,哪有主意,還望諸位同僚群策群力,才好不辜負都護的期望。」

屋裏一時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還是高昌縣縣令王君孟第一個開口,「說來都護府的開銷並不算多,論理麴都護還領著西州刺史,應有州官州吏配置,咱們這邊卻是全是都護府官員兼任,人力省無可省,此其一;其二,原先柴都護、郭都護在時,西州官吏遠所得比如今多了好幾成,現下府中當差者,職田幾乎不曾分過,俸祿、雜給也隻是朝廷命官的半數,便是程糧錢等支出亦比朝廷定額為少;外麵那些雜役更不用說,一人一年也不過千來錢,再要少了,他們如何養家餬口?因此,如今節流固然應當,若是節得狠了,人心浮動,卻是得不償失。」

王君孟乃是高昌國世代相丞王家的嫡子,又是麴崇裕的妹婿,身份與眾不同,他一開口竟然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屋裏自是人人點頭。

麴崇裕平日最給王君孟麵子,此時卻淡然道,「你說這些,難道都護便不知曉?隻是明年朝廷必然征伐突厥,西州的賦稅又欠非一日之寒,若不開源節流,明年一聲要交軍資,是各位捐獻還是再提前收它三年五年的租庸?」

眾人一時不由默然。主簿嚴海隆忙笑道,「都護深謀遠慮,原不是屬下們能比,下官以為,雖然各位同僚和所用雜役之費已是省無可省,但平日府中的雜物開支或許有可商榷之處,例如筆墨紙硯席褥之物,雖是不甚起眼,隻怕其中卻是有文章可做。」

麴崇裕挑了挑眉頭,看向裴行儉,「裴長史這幾日已看過支出的賬冊,不知嚴主簿所說這幾項,開支大約有多少?」

裴行儉拿起手邊在賬冊翻看了片刻,才抬頭道,「將近六百緡。」

屋子裏頓時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好幾個人都有些意外,萬沒想到這些不起眼的東西竟要花去這些錢。

嚴海隆點頭笑道,「正是。下官若是記得不錯,早幾年還要多些,當年西州的紙張便是粗紙也都要從敦煌買入,前年世子在西州開了紙坊,這才半數以上都換了本地之紙,隻是發往朝廷、與外州縣來往以及諸位所用,還是照例用了益州黃麻紙,若是統統換成本地粗麻紙,隻怕便能省下兩三百緡下來。」

平日辦公用差一點的紙,這又有好猶豫的?眾人立刻紛紛附和起來,「嚴老此言有理原是該換本地紙張才是。」

嚴海隆又笑吟吟的列舉了以下墨換上墨、暫停更換席褥氈毯等項,算下來時,卻正好是三百餘緡,麴崇裕點頭不語,隨即便鄭重的看向裴行儉,「長史以為如何?」

一屋子人期待的看向裴行儉,裴行儉怔了一下,才笑著點了點頭。包括麴崇裕在內,人人都鬆了口氣,氣氛頓時變得輕快起來,在房門口伺候的差役往外比了個手勢,院子裏頓時也響起了一片唸佛之聲。

直到一屋子人說說笑笑的散去,麴崇裕才懶洋洋的站了起來,與裴行儉並肩走到門外,滿臉都是愜意,「難得這樁差事竟是迎刃而解,守約,今日可有暇一起出去喝一杯?」

裴行儉腳步一頓,臉上露出了客氣的微笑,「多謝世子好意,內子今日特意準備了烤鵝,卻是不好不回去用膳了。」

麴崇裕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也罷守約,此事雖是暫時是定了這個主意,落實之務還要著落在你的身上,若有為難之處,盡管來找我便是。」

待麴崇裕回到自己的屋子時,高昌縣縣令王君孟已等在了門口,見到麴崇裕便笑道,「玉郎神機妙算」

麴崇裕冷冷的一笑,「這也用算?我原本有些擔憂這裴守約或許知道安家車隊裏有我們要的麻紙,拿著官家臉麵之類的話來搪塞我等,今日看來他卻是一片懵懂,隻是打定主意不當出頭鳥,卻不知咱們原本就不打算讓他出這個頭」

王君孟笑著點頭,「正是,這幾日我也讓人留心著他們夫婦,不是在市坊裏亂買物件,便是拜訪安姓的胡商,倒是悠閑得很。」

麴崇裕鳳眼微挑,悠然道,「且讓他們再悠閑幾日,最多再有十日,隻怕他們連覺都睡不好了」半晌又補充道,「還是讓人略盯著他們一些。」

隻是接下來這十日裏,裴行儉卻似乎越發悠閑起來,每日下了衙,連門都不大出了,倒是那位庫狄氏日日都會興致勃勃的買些東西進來,今日買四五個奴僕,明日買七八匹絹紗,後日又運了些家具木頭……麴崇裕得到回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到底在擔心呢?

轉眼便到了十二月初二,當安家商隊幾十匹駱駝組成的長長隊伍出現在西州城外時,西州城裏頓時有了一份過節般的熱鬧:與平日來往的客商不同,每年此時來到西州的安家商隊,攜帶的除了尋常的貨物,還有不少西州大戶人家點名要的稀罕玩意兒,更別說商隊裏的胡商和護衛原本便多是西州的兒郎,早有親眷們翹首以盼。

在西州城東門下麵的河穀裏,卸貨運貨的奴僕、前來迎接的親族,以及湊熱鬧的閑人擠做一團,人人都喜笑顏開,隻是當裴行儉得到消息也來到河穀中時,卻是意外的對上了一張有些發青的麵孔。